迎視著江采蘋不慍不怒的一雙美目,常才人突兀直覺渾身上下頗不自在,甚至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遂下意識挪開視線,語塞的杵在高才人身前別過頭絞了下攥在手的巾帕。先時得悉江采蘋一早便待在婉儀宮,未過多久皇甫淑儀竟也來了婉儀宮,常才人即刻巴巴跑去賢儀宮跟武賢儀啐叨,熟料武賢儀竟讓其一併邀上董芳儀、杜美人以及後。宮的幾個才人亦至婉儀宮拜祭下,言說不可讓江采蘋和皇甫淑儀二人將寵媚全爭去,既是獻媚,當是人各一份為宜,故才來爭媚。誰曾想,這會兒竟弄了個費力不討好,待回頭還不知如何跟武賢儀交代為妙。
“翠兒,代本宮奉上三炷香,以表哀愧。”旁人既已均默不作聲,江采蘋這才朝翠兒使了個眼色,轉即面向武婉儀靈柩端嚴肅拜了下。
翠兒雙眸通紅的立馬取過長香,雙手奉上。董芳儀、皇甫淑儀幾人見了,面面相視一眼,皆不約而同站於江采蘋身後,紛紛畢恭畢敬禮拜向武婉儀棺槨,常才人適才的盛氣凌人勁兒也收斂不少,同是立於邊上有禮有節躬下了腰身。
正文 第253章 度人
直至酉時,江采蘋才離開婉儀宮,徒步回梅閣。一回閣,便見食案之上擺著十數樣金湯玉勺。
一見江采蘋由彩兒陪著回來,雲兒、月兒忙恭迎上前。屈了屈膝,月兒就地稟道:“娘子可算回閣了,適才司膳房送了夕食來,說是御賜的膳食。奴正跟雲兒合計著,去婉儀宮向娘子報知。”
掃一眼食案上的佳餚,江采蘋頗顯疲乏的斜倚於坐榻上,雲兒已是端持了茶盞過來,邊奉上清茶,邊關切道:“想是娘子今個累得不輕,先吃杯茶,歇息下,奴這便呈上晚膳。”說著,與月兒使了個眼色,二人便作備上膳。
江采蘋接過茶水,溫聲喚道:“不急。先時吾回來時,翠兒一人於婉儀宮守靈,吾心下不怎安之。雲兒,汝且撿幾樣較清淡的素食,盛於食盒,少時拿去婉儀宮,多少勸慰翠兒吃點。吾瞧著翠兒今日在武婉儀棺槨前跪了一整日,兩眼哭得紅腫,滴米未進,只怕不是法子。今夜汝便留於婉儀宮,權當作陪翠兒,眼下萬莫再出甚麼亂子才好。”
“是。奴這便去。”雲兒立時應了聲。
江采蘋淺啜口茶,旋即抬首蹙眉道:“外面天色漸黑,汝若怕一個人走夜路,便讓月兒一同去便是,倆人也有個伴兒做。反正夜裡吾身邊亦無需幾個人侍候。”
雲兒緝手道:“奴獨個去無妨。娘子累了一日,身邊多留個人伺候,總是好的。彩兒跟著娘子亦跑前忙後大半日,姑且便讓月兒留於閣,以便夜間代奴好生侍奉娘子就寢。婉儀宮那邊,娘子只管交代奴便可。”
雲兒一向心細如絲,對此江采蘋倒也安心。於是頷首啟唇道:“如此也罷,且待去了婉儀宮,代吾與翠兒言語聲,告之回頭本宮再行去看顧,叫其節哀。”
時為武婉儀停柩待葬之日,古時居喪。有“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期(j)悲哀,三年憂”一說,且喪不貳事,三日不食,延及唐時,已列入“十惡”罪中。
月兒幫著撥了三五樣素菜,一一盛於食盒之中,由江采蘋過目之後,雲兒才恭退往閣外。趕去婉儀宮。江采蘋換洗過後,簡單用了幾箸飯菜,許是白日裡餓過了時辰點,並無多大的食慾。用罷便把餘下的一應賞了彩兒、月兒二人吃食。將那些飯食撤下食案端入庖廚後,彩兒狼吞虎嚥的倒未少飽餐,折騰了一天,說來早已腹飢不已,之前在婉儀宮時便已餓得前胸貼後背,能吃是福,況且“皇帝一頓飯,貧家十載糧”,多吃一些總比白白浪費掉是為惜福。
秋日時氣,已然晝短夜長。不多會兒已是日暮西山。天地昏黃,況屬高風晚。長煙落日,香徹寒碎,心緒逢搖落,秋聲不可聞。
江采蘋於閣內獨坐了約莫一刻,便徑自轉過珠簾,提步向寢榻,原是想和衣臥榻小憩,不成想竟迷迷糊糊寐著。
彩兒、月兒在庖廚吃飽喝足,步入閣一看江采蘋已然上榻歇息下,便未敢出聲聒攪江采蘋的清夢,自行垂首侍立於閣內。彩兒一貫熬不得夜,一熬夜便哈欠不斷,今個又沒少跑腿,現下杵在那更是一個勁兒在點頭犯瞌睡,左右也無旁人在閣,月兒索性噓聲示意彩兒靠於門側打個盹。
李隆基乘坐龍輦停於梅閣庭院中時,已是戌時末刻,但見閣內尚掌著燈,掛於庭中的幾盞燭籠正隨風搖曳,似在專為其點著燈,等人歸家一般。環目閣內閣外忽明忽暗的燭光,不由暖上心頭。
“聖”高力士正要予以通傳聲,只見李隆基抬手示下,徑直步上閣階去,遂止聲示意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