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嬪妾拙見。為堵悠悠眾口,不妨看下。省卻它日有人翻舊事,再行藉此生事,煩擾聖心。”擱下茶盅,武賢儀笑靨如花,細聲細語看向李隆基。
杜美人、鄭才人兩人加座於武賢儀、常才人中間,同是未發一言。這二人,若非心存觀望,即為作備伺機而動。有道是,無利不起早。人之相處。由何而起必由何而終,以利交者。利盡則散,以色交者,色衰則疏,以勢交者,勢去則傾,以權交者,權失則棄,以情交者,情逝則傷,以心交者,成其久遠。由此可見,交心為上,交情為中,交惡為下。只不知,杜美人、鄭才人從中意欲何求。
梅閣今個可謂異常熱鬧,不曉得該感喟是大幸或是不幸,除卻高才人、閻才人尚未至,以及已被禁足了數月之久的王美人,此刻後。宮中人多半均已光顧。
隱下心上紛擾,江采蘋不知何故自己此時竟思及起王美人來,王美人的眉眼,實也只是在腦海一閃而過罷了,卻在心中莫名攪起一股頗不舒服的感覺。心神不定的剎那,但見李隆基一拍坐榻,沉聲道:
“呈上前來!”
小夏子擎著木託盒的雙手一顫,默聲趨步向前。江采蘋順著李隆基手勢看去,只見其上盛放著的那條巾帕,確實眼熟的很,心思電轉間,心下猛地一沉。
宮中婢子素用巾帕,一向分明。正如官員的品色服制度,帹亦有其宮規界定,色質上,下等宮婢僅限用紅羅緶帕,上等的細絹絲帕多為妃嬪所用,連帶帹上所繡畫的花案也有鮮明的不同之處,宮婢的帕子頂多只准在中心細畫一雙蟬,六宮妃嬪的絲帕卻無大忌,奇花異草皆可工繡,且針線上並無嚴格講究。
眼前的這條巾帕,卻是細絹的,且為絹白色,一看便知非是一般宮婢所有。上月李隆基御賜了江采蘋一匹白絹,用以閒時練素書,只當消磨閒暇,江采蘋心覺奢侈,於是讓雲兒裁了小半匹改做成大小不一的十幾塊巾帕,大的用以遮蓋下閣內的陳設,小的一應分賞予雲兒、彩兒、月兒三人每人各是三五條。
雲兒一貫手巧,故於帕上一角均繡了小朵兒的梅花,為便於區分人手上的紅梅帕子,三個人帕上的梅花分別拿白線、紅線、綠線勾了形狀不一的多色花瓣。小夏子所呈上的這條巾帕,一角正繡有白梅圖案。
李隆基長眉一皺,貌似怒氣上漲,甩手將那條巾帕扔向雲兒。江采蘋頓覺帶過一陣風,擦過面頰。
低眉看眼面前的巾帕,雲兒顯是打愣,懵然抬眸道:“娘子,奴這條巾帕,日前便已丟了。”
凝目雲兒,江采蘋忽覺有些眩暈,緊蹙下柳眉,一時卻又無言以雲兒。即便其信之不疑,可想而知在場的外人將作何感想。
皇甫淑儀與董芳儀面面相視一眼,同時不無驚詫之色。武賢儀、常才人安坐於對側,不止是面帶輕蔑,嘴角更牽起若有似無的一抹恥笑。
李隆基龍目微眯,陰沉下面顏,眼看雷霆之怒在即,江采蘋顧不及多做斟量,當下先行呵斥向雲兒:“本宮所賞之物,豈可說丟便丟了?究是何時之事,還不快些道來?”
見狀。常才人饒有興致的長嘆息了聲,信手端過茶水吃了口茶,一臉坐等看好戲的架勢。武賢儀挑了挑細眉,媚眼斜睖了瞥杜美人、鄭才人,倒也未作它言。
小夏子面如土色退於邊上,偷眄目雲兒。卻見雲兒像極神色自若的跪於地上,稍顯遲疑。才作答道:“回娘子,奴去掖庭宮趕製冬衣的次日,回閣途中便發覺隨身所帶的巾帕不見了,當時月兒陪奴挑著燭籠找了半個時辰,亦未尋見這條巾帕。”
“事後為何未告知本宮知悉?”江采蘋凝眉追質著,暗暗仔細回想了下,連夜趕製冬衣的那三日裡,有一夜雲兒與月兒回閣的確較晚,約莫亥時三刻倆人凍得哆哆嗦嗦的才從外面回來。礙於那夜時辰原已晚矣,翌日仍需至掖庭宮趕工,故而未加過問個中原由,不成想竟惹出今時事。
“當夜唯恐擾了娘子、陛下歇息。奴又心存僥倖,想著許是過兩日便可找回,旁人若有撿拾著之人,不幾日指不準物歸於奴,不想為此給娘子、陛下添煩,故才未報知。奴絕無虛言,懇請娘子為奴做主,陛下明鑑”雲兒埋首說釋著,極為沉著鎮定,不像是在信口雌黃。
四座啞然。片刻寧謐。但聽武賢儀煞有介事般“咦”了聲:“如此說來,端的巧上逢巧了!嬪妾有一言。為免偏心偏聽,慎重起見,陛下何不傳宮人當面對簿?”
江采蘋眉心微蹙,看來,眼皮子底下的這出雙簧今個非要唱到底不可了。有人費盡心機佈局這一切,不把其置之死地除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