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人,哪個不是心知肚明,世上的事兒何來那般多的純屬巧合,你方尚未唱罷我方便已粉墨登場,三言五語實是在儘可量的圓場子罷了。至於江采蘋與皇甫淑儀以及董芳儀,三人實也是彼此心照不宣,事關冬衣一事。武賢儀、常才人等人既可聽見風聲,旁人自然亦可,這宮闈中,高牆深宮。自古卻藏不住多少秘事可言。
說白了,較之於武賢儀、常才人等人,僅就此事而言,皇甫淑儀、董芳儀更為棋高一籌,半途攔駕,至少益於被聖駕撞個正著。故,江采蘋此刻不無慶幸,所幸皇甫淑儀和董芳儀非是與己悖道,而是立場一致,否則。三人已成虎。可想而知一旦淪為眾矢之地有多難以招架。
李隆基擱下茶盅,若有所思的朝高力士招下手:“也罷。力士。命司膳房多備些膳食,稍晚些時辰,於梅閣宴饗。”
“老奴遵旨。”高力士即刻應聲恭退下。
“嬪妾謝主隆恩。”江采蘋解頤移下坐榻,緝手叩謝皇恩。其她妃嬪見狀,同時不約而同就地齊聲附和出聲,“嬪妾謝主隆恩。”
李隆基默聲抬了下手,順勢又是獨獨扶了江采蘋起身,執手坐回坐榻之上,武賢儀媚眼如絲道:“陛下待江梅妃,端的恩寵有加。非是吾等姊妹,可媲美比及之。”掩唇說笑罷,眼風微掃向在座的一眾妃嬪。
江采蘋心下巍巍一動,武賢儀這席話,顯是話中有話,聽似是奉承之言,實則不然,明擺著是挑撥之語。
但見董芳儀慈愛的攬著帝姬,聞言抬首,秀眸含笑道:“江梅妃貌婉心嫻,仙姿玉色,陛下寬仁寵之,原就無可非議。”
但聽常才人緊聲嗤笑道:“可不是色藝雙全怎地?陛下本為多情之人,一貫憐香惜玉,何過之有?”
常才人譏誚之言一出,四座頓時啞然一片,四下氛圍為之一滯。常才人這番話,且不論是褒是貶,有心也罷,無意也罷,刺耳之餘,卻是有大不敬之味。
察覺龍顏微變,江采蘋淺勾了勾唇際:“諸姊莫打趣吾了。陛下待六宮,一向一視同仁,雨露均霑,何來厚薄之分?後。宮一團和氣,才是天下祥瑞之氣。”
李隆基拊掌搭上江采蘋玉手:“梅妃所言,甚慰朕心。後。宮與前朝,本即牽一髮而全動,當以和為貴。”
這時,雲兒、彩兒依江采蘋差吩端了幾樣糕點回閣來,於御前、諸妃嬪面前均奉上三五小碟,其中小有茶點,入口雖不是樣樣兒鬆軟,做工卻極為巧致。上完糕點,彩兒衝月兒使了個眼色,兩人悄然退向閣外,換下雲兒侍候在各中。
看眼雲兒,江采蘋心中自是有數,毋庸置疑,彩兒十有九成是拉了月兒去庖廚為其打下手,以備夕食。想是高力士適才出閣時候,特意跟彩兒、雲兒有所交代。司膳房該備的膳食,理當備下,不過,有幾樣東西,司膳房卻是做不來的,唯有梅閣的小庖廚做得出來,這一點無需江采蘋言說,想必雲兒亦應想得周全。
閣外的事,既有人代為操持,時下該上心的便為眼前之事,事急從權,如何不失杖正持重,煞是讓人費思量。然而,拖得了一時,總不宜一拖再拖,萬一有人嘴快,難免有欺罔之嫌,是以先道為快方為上策。
暗忖及此,江采蘋蹙眉側首向李隆基,溫聲細語道:“方才嬪妾聽聞,前些日子運抵安北的冬衣,出了差亂。本分上,凡干係軍國大事之事,無不為前朝之事,後。宮本不該多多加過問”
說到此,江采蘋眸稍的餘光故作無狀般睇了眄武賢儀、杜美人、鄭才人、常才人四個人所在的方向,略頓,方又不無愧懷之色低垂下臻首,忽略掉龍顏平添的幾分凝重,凝眉低語道:“怎奈當日嬪妾淨顧逞一時口舌之快,反卻貽誤了大事,今下著實悔不當初。難辭其咎。”
觸及於目江采蘋憂愁不安之貌,李隆基斜睨武賢儀、常才人幾人,龍目微皺,但也未顯慍怒。反觀武賢儀、常才人,一見李隆基的目光掃過來,忙不迭埋下首。鄭才人更是絞著手中巾帕,未發一言。由此足可見。從中搬弄是非者,不外乎即為這幾人而已,當真是惟恐天下不亂。
龍顏隱有不快,聖威難犯,閣內登時無人敢多妄言隻字片言,氣氛更為一沉,悶悶地落針可究。
片刻,江采蘋再次移下坐榻,依依垂目道:“嬪妾有負聖望。但請陛下降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時,諸姊皆在”
江采蘋的話尚未說完。只見李隆基一甩衣襬,聲音渾沉道:“此事不關愛妃之過,實乃宮人中,有犯上作亂之人。朕,一早便已下旨,予以嚴查,只待揪出此人,嚴懲不貸,殺一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