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蘋此言實也別無它意,只望皇甫淑儀莫怪,回頭鄭萬鈞、鄭潛曜父子也莫為此多心才好。
“江梅妃道的這是哪裡話,江梅妃今日紆尊降貴來看望臨晉,已是臨晉幾世修來的福幸。能得江梅妃垂憐,更是鄭郎子以及鄭府上下莫大的榮光,萬莫再道這些見外的話。”皇甫淑儀與江采蘋相視而笑,自是心領神會江采蘋言下之意。
說話的工夫,但見憐錦從亭廊盡頭疾步過來,對皇甫淑儀、江采蘋緝手屈膝各行了禮,作稟道:“公主已是醒來,適才一聽江梅妃親自前來府上看望,急欲想見江梅妃一面。”
“瞧這孩子,心氣兒還是這般不定。”皇甫淑儀瞋了目憐錦,口上卻在嗔怪臨晉有失體統,這兩年憐錦跟在臨晉身邊也學得貫會耍嘴皮子,不似當初才入宮為婢時那般中規中矩。
去年臨晉下嫁鄭潛曜時,皇甫淑儀原想著讓憐錦伺候在臨晉身邊,多少可伺候得周到一些,至少比鄭府的婢婦知悉臨晉素日的脾性喜好,故才讓憐錦做了臨晉的陪嫁丫鬟,然而,自臨晉出嫁以來,才發覺臨晉執拗的性子非但未收斂半分,就連憐錦竟也學皮不少,主奴倆這一離宮,簡直越發無法無天了,估計整個鄭府上上下下更無敢有人對其二人說教一二,否則,又豈會發生眼前的禍事。
江采蘋但笑未語,常言道,愛之深,責之切,皇甫淑儀對臨晉的疼惜之情盡在這幾聲嗔嘆中。轉過亭廊盡頭,即至臨晉寢房,偌大的庭院中擺著幾盆菊栽,枝葉透著稀疏,像是打理不當。
憐錦一推開房門,寢房內就溢位濃濃地湯藥味來,熱風拂過,夾著湯藥味鋪卷向院中的盆栽,幾株菊栽連花帶葉搖了搖,好似弱不禁風。
臨晉唇際蒼白的斜倚在臥榻上,掩於褻衣下的雙臂有些無力的垂著,一雙柔荑耷在小腹上,神情迷離,聽見有人推門而入也未扭頭看眼。
“公主。”憐錦輕喚了聲臨晉,俯身上前扶著臨晉稍坐正了些身姿,而後恭退向一旁。
江采蘋與皇甫淑儀緩步至榻前,皇甫淑儀伸手為臨晉拉了下半搭在身上的錦褥,輕聲說道:“臨晉,江娘娘來看你了。”
“可覺著好些了麼?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瞧瞧?”江采蘋從旁柔聲細語關切了聲,一看臨晉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下不禁泛上一股酸楚,猶記著當年自己滑胎時也是這副落寞不堪的樣子,心痛如絞卻迴天乏力。
“江娘娘”抬首望眼江采蘋,臨晉未語先咽,抽噎著一頭撲進江采蘋懷裡,嗚嗚啜泣起來。
輕撫下臨晉散落在衣肩上的秀髮,江采蘋也忍不住紅了眸眶,同病相憐的人最易心靠心,稀裡糊塗的痛失了腹中骨肉,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有過來人才懂得,能痛痛快快的哭出來,哭上一場發洩出來總比一個人苦苦的憋在心裡好。
看著臨晉伏在江采蘋懷裡嗚咽不止,皇甫淑儀別過頭拭了抹淚眼,聽憐錦說,當臨晉得知自個小產後,一直未掉一滴眼淚,整個人憋著不言不語讓旁人看在眼裡更為難受,現下臨晉哭出聲來,反而讓人安心不少。
臨晉一向倔強,往昔在宮裡,就算心中再不痛快受多大的委屈從來不在皇甫淑儀面前顯露,寧願獨自一人背地裡抹眼淚。知女莫若母,皇甫淑儀雖未曾過問,心中卻別誰都有數,正因顧掛臨晉的犟脾氣,去年臨晉下嫁鄭府時才請旨讓憐錦跟了臨晉出宮做陪嫁丫鬟,也便臨晉吃癟時能有個道體己話的人。
哭了好大會兒,臨晉才抽泣著抬眸,淚痕猶在。皇甫淑儀適時步過來,遞過手一方絲帕,原是想讓江采蘋擦拭下被臨晉哭溼一片的衣襟,未料江采蘋接過絲帕就擢皓腕先替臨晉擦了擦面頰上的淚漬,邊擦邊撫慰道:“江娘娘曉得,臨晉受委屈了。莫再抹眼淚兒了,哭壞了身子可怎生是好?”
頓了頓,江采蘋坐於榻沿上,又掏出自己的絹帕為臨晉拭了拭面頰,才又含笑啟唇:“聽江娘娘一言,好生養好身子,萬莫多讓阿孃擔忡,也莫再讓身邊人為汝憂懷,唯有汝一切安好,吾等才欣慰。”
正文 第319章 踏歌
轉眼季夏收尾,又迎來一年孟秋時節,早不是荷花滿池放的時氣,長安城四處可見鳳仙節節開,宮裡宮外隨處可聞桂花遍地香。
這一年的千秋盛宴一如往年,定於花萼樓前操辦三天三夜的盛大舞宴。諸親王、皇子皇孫以及文武百官紛紛入宮參賀,賞舞暢飲,舉國同歡。後。宮眾妃嬪自是一應俱在,盛裝陪駕在下,教坊的長入藝人皆登臺獻上最拿手絕技,獲賜千金錦緞者大有人在,著實令人喟嘆宮中教坊奇人雜技端的高手如雲,這不看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