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江采蘋淺啜口清茶,旋即讚不絕口道,“薛王果是慧眼識人才。爾這泡茶手藝,堪稱一絕。”
“小娘子謬讚僕了。”崔名舂頗有分不自在的摸摸自個後腦勺,顯是被江采蘋誇的赧然。但江采蘋這席話卻說的不錯,有道是,千里馬常有伯樂難尋,若無薛王叢的知遇之恩,崔名舂直至今日恐怕仍待在如家茶樓當小二。
對於崔名舂的殷勤,彩兒卻不屑一顧,俚語曰,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見崔名舂端完茶蓄滿水依是杵在那不動,遂不客氣的催問道:“還不快些去告知薛王,小娘子登門拜訪一事。”
聽彩兒這般一說,崔名舂才面有難色道:“小娘子今日來的不巧,現下薛王並未在府上。”
江采蘋不由詫異,尚未來得及多問,彩兒已然嘴快的發難出聲:“薛王未在府中?怎地不早說?”
“僕、僕先時便已說過。”面對彩兒的兇巴巴架勢,崔名舂似有點發憷,邊說示邊看向江采蘋。
之前在薛王府朱門前,崔名舂確實有言及薛王叢不在府中這話,然而當時在江采蘋與彩兒看來,原以為那隻不過是一種閉門謝客的藉由罷了。並未信以為真。此刻再聽崔名舂同樣的回答,兩人免不了生疑。
“無妨。”眸梢的餘光掃瞥欲上前與人爭執的彩兒,江采蘋適時朱唇輕啟道,“且不知,薛王幾時回府?”
須臾若有所思,崔名舂方作應道:“這個,僕也說不準。實不相瞞小娘子,薛王已有半月有餘未回府。”
江采蘋心下猛地一沉。娥眉緊蹙:“如此說來。薛王可是出遠門了?”
“據僕所知,薛王並未出遠門,不過鮮少在府中居住。”低頭略思下,崔名舂如實作答道。
反觀江采蘋,愈為不得其解:“這是何故?”
彩兒靜聽於邊上,這會兒倒未急著搶話。發表說辭。
稍作沉思,崔名舂長嘆了口氣:“僕也不怎明箇中緣由。在僕看來,薛王仿乎不怎喜、習慣於新府邸留宿僕愚拙。見日只懂擺弄茶水,小娘子莫怪。”
崔名舂這番話,不止道得隱諱。聽似更像是在刻意隱瞞甚麼,明眼人一聽便知話裡話外有所顧忌。不言而喻,多半是畏懼於皇權,畢竟,這座宅邸乃李隆基年前金口御賜賞予薛王叢的新府。有些話一旦講的太過直白,保不定是禍從口出,惹禍上身。但理不清何故,聞罷崔名舂所言,江采蘋心中楞是驀地莫名歡跳了下,有那麼一剎那,心頭掠逝過絲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愫,那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究是種甚麼樣的體味。
“照這般說,難不成薛王是去了”寂靜時分,但聞彩兒兀自咕噥了句,卻又像極下意識般徑自閉上了嘴。
江采蘋眸光一凜,挑眸身側的彩兒,繼而不露聲色詢向崔名舂:“爾可知薛王身在何處?”
彩兒、雲兒以及月兒三人,原就是薛王叢安插入宮,侍奉於江采蘋身邊的人。毋庸置疑,仨人與薛王叢之間的關係必定淺不了。早在初入宮門那日,薛王叢曾有交代過隻字片言,而今想來,江采蘋才覺記憶猶新,薛王叢說,倘如哪日要給遠在千里之外的江仲遜報個平安,淨可讓雲兒等人轉告其即可。
今下宮中接二連三鬧出亂子,江采蘋想要找薛王叢從中幫拓之時,反而尋不見薛王叢的人,即便旁人不知情,彩兒三人該是知之甚詳薛王叢的行蹤才是。這點江采蘋全不置疑,然,知與不知是一碼事兒,說與不說則是另外一回事。坦白講,這也是江采蘋為何要單獨帶彩兒一人出宮來的一個原因。
時下雲兒留守於梅閣,臨出宮之前,江采蘋也早已為其備妥萬全之策。雲兒的身量與江采蘋較似,是個撐得起衣衫的身板,是以,江采蘋這才借穿了套雲兒的宮婢服,併為雲兒準備了身自己的衣裳,以備不時之需。想必雲兒此時正在宮中,一人裝扮兩人在閣,若是梅閣再多幾個婢子,或可省點事,但人少亦有人少的優勢,起碼口風緊。
“小娘子貌似是有緊要之事找薛王”崔名舂頓了頓,才又猶豫不決道,“有些話,僕不知當講否?”
斂神之餘,江采蘋唇際上勾,牽動出一抹平和的微笑:“吾與爾是為同鄉,當下並無外人,有甚麼話但說無妨,無需拘謹。”
江采蘋言外之音,一語雙關,不單單是說給崔名舂聽的,其實更是說給旁邊的彩兒聽的。主奴之間,容不得隔著心,否則,早晚免不了出事。彩兒不比雲兒心思細膩,心機城府之差,卻也顯而易見。換言之,如若今時換不來以心交心,往後裡,縱使再發生天大的事,屆時江采蘋同是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