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榻,連虛禮做請江采蘋的隻字片語也無,雲兒觀於側,不由對其側目。區區一個正三品的美人,膽敢在後。宮如斯有失體統,堂而皇之的目中無人,恁脾性再仁善者亦看不過眼王美人的這種所作所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除非是與其一夥的烏合之眾。
待人各歸各位齊全了,江采蘋頷首笑曰:“如此,吾先行承謝王美人這份大度。倘使今日案情得以水落石出,冤者白,屈者慰,當記王美人首功。”
雲兒瞟睨王美人,心下忍不住腹誹,江采蘋何必白白與個根本就不明情理的人浪費純舌。如若時下侍奉在邊上的人換做是採盈、彩兒兩者中的任意一人,恐怕早就忍無可忍王美人這副態度,夾槍帶棒直駁斥得王美人無言以對無地自容。對付某些自以為是的厚顏無恥之徒,還真就得用採盈那套法子,絕不可心慈手軟,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是。
“吾且問你等,是誰最先發現紅花墜井身亡的?”睇目在場的眾婢子,江采蘋立定身姿,餘光狀似無故的一帶而過庭院西角處的那口古井。
自事發那日之後,那口古井的井面上已是又被人掩蓋上了早先搬離下井口閒置久矣的那塊巨石。這幾日既無人再敢走近那邊,也無人勇於靠近打掃井沿四周,所幸時下非是深秋時節,見日並無枯枝敗葉當階罩,加之前兩日下了場大雨,現下放眼看去,倒是一目瞭然四下的一切。
這時。只見適才的那名婢子屈了屈膝作應道:“回江梅妃,當日是奴二人,一大清早提水時,突兀發現井中漂浮有人”
“是。當、當時,著實嚇得奴等不輕,煞是駭、駭人”旁側的那個宮婢隨之唯諾附和道,“木桶撂下去,‘啪啪’幾下子響。像是被甚麼東西阻擋住。奴、奴一時納悶便踮起腳尖往井中探頭,這一看卻是把奴驚得三魂丟了七魄”
講及那日的情景,後者明顯仍心有餘悸。對於太過血腥的慘象,之於心理承受力較差的人來說,輕則易致噩夢纏身,重則可致神思恍惚。再厲害點足以置活人於死生,猶如行屍走肉般變不正常,成為活死人。這些本屬情理之中的事兒。
江采蘋於是和聲接道:“別急,慢慢說。當時除卻你二人之外,可還有旁人在場。親睹親歷之?”
“小、小葉聽見奴的尖叫聲,有疾奔過來”
順著這人的眼神望去,江采蘋注意見跪於地的婢子堆裡有個面黃肌瘦的宮婢,目光在極為不安的瞟來瞟去,高舉於頭頂的手臂亦在顫抖不止。
“你便是小葉?”江采蘋凝神鎖定此人之際。被喚作小葉的婢子已是撲騰俯伏下首,頂於頭上的碗連帶碗中水同時滾落濺灑。
這下,王美人大怒,從坐榻上跳起,徑直衝過去揚手便是一巴掌揮在小葉面頰上:“賤婢!下賤的東西,膽敢把本宮的話當做耳旁風!來人,掌嘴!”
“奴知錯,美人開恩”小葉仰面哽咽求饒,卻被王美人一腳踹開。身子崴於地的那刻,腦門不偏不倚磕撞向剛才反扣掉地的碗底上,只聽“咚”的一聲脆響,碗底倒未碎裂,人卻已悶哼倒地,經外奇穴處一片青紅。
王美人初始嚇得捂嘴低呼,而後見小葉額際並未頭破血流時,才下意識回神是虛驚一場,鎮定之餘,竟又張牙舞爪的往小葉身上補了兩腳,口中恨恨道:“賤婢!敢在本宮面前裝死!”
出乎意料的變故,令目睹者驚恐萬狀,尤其是諸婢子,宛似驚弓之鳥般跪於地,幾欲撒丫子逃竄卻又無人敢動半下,唯恐被王美人遷怒及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如果此時亂作一團,稍時免不了大禍臨頭。
為免再不及時制止王美人當下的行徑,臨末真鬧出人命,情急時分江采蘋也顧不上多想,迎向前一把推搡開還在對昏厥中的小葉又踢又踹的王美人,蹲下身單手攬起小葉,便開始掐小葉的人中。
王美人被江采蘋猛地一拉拽,卻是接連往後倒退了三五步才勉強站穩身。在人眼前受此辱,王美人立刻惱羞成怒。雲兒見王美人意欲再度衝上前對江采蘋大打出手,未加猶豫搶先一步攔於前:“王美人息怒,奴家小娘子可是在救王美人”
“賤婢!這兒還容不得你個賤婢插嘴!甭妄想騎到本宮頭上作威作福!”不由雲兒分說,王美人甩手就欲賞摑雲兒,熟料,伸直緊繃的五指即將揮下時刻卻被人當空從後面拖抱住,回頭卻見是自個宮苑裡的婢子在扯後腿:
“美人莫惱,美人息怒!”
身邊婢子的苦苦哀求,此刻觸及王美人眸中,可惜恰是適得其反,反生激怒其眼底的簇簇怒火:“吃裡扒外的東西!不與本宮一條心也便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