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皆知,少量的酸味,可緩解人疲乏感,促進人食慾。然而,一旦過為己甚,卻也難以消受。現下,不止是手捧這碗酸梅湯的採盈直覺鼻癢難受,月兒並行在側,同樣被陣陣吸入鼻息的酸味。直刺激的有點憋氣,但又怨尤不得,無奈之下,唯有每走幾步就暗暗屏氣小會兒,以阻呼吸間竄入鼻腔的那股子濃酸。
“月兒,你怎地不說話?癟著嘴作甚?你說,這東西能喝嗎?”未聽見月兒回應,採盈徑自咕噥著。臉上的表情甚為奇怪。再看月兒。那模樣,看似對這碗所謂的酸梅湯同是無福消享。這下,採盈心底的疑惑越加變深,眼見前方不遠處有座假山,假山旁邊設有座涼亭,於是徑直拐向涼亭方向。
月兒見狀。慌忙緊跟兩步,不解的問詢道:“採盈,你怎地往那邊走?此路非是通往梅閣之道。左邊這條宮道。方為直通梅閣之路。”
“奴自知。你瞧這頭頂的大日頭,先行在這涼亭處,歇會兒腳。”採盈說示間。已然頭也未回的直奔向涼亭。
月兒抬頭看眼天空的日頭,此刻確實有分毒辣,灼人眼球。但見採盈已是奔入那座涼亭,遂也疾步跟上前去,不過。心中依是有所顧慮:“小娘子可是尚在梅閣,等著喝酸梅湯呢。奴與你卻在此偷懶,中途歇息,萬一被小娘子知曉怎好?”
採盈白眼跟入涼亭的月兒,撇撇嘴:“怕甚?奴家小娘子秉性純善,你等又不是不知?即便小娘子知曉,豈會懲罰奴等?再者說,時下這大晌午頭上,各宮各苑的妃嬪以及婢子,有幾個不在午憩?先時奴等出閣時,小娘子不是也亦臥榻小憩,這一時半刻的,哪兒裡醒得了?你可別自個瞎嚇唬自個了。”
擱置下茶點,月兒環目四下,側首向已然於石凳上坐下身的採盈,字裡行間夾雜著些許的惶恐:“舉頭三尺有神明,吾等豈非是在自欺欺人?即使小娘子一時間逮不見奴等在這兒偷懶,倘使旁人瞧見,口舌傳入小娘子耳中,怎生了得?”
斜睨慣常唯諾的月兒,採盈以袖襟唿扇幾下涼風,不禁皺起眉頭嘆口氣:“月兒,你怎地偏就這般膽小怕事?這還未怎樣,瞧你說的這個厲害勁兒哎,你實打實的跟奴說,黃口小兒時候,你是否遭人狠虐過?不然,何故如此不開竅。奴家小娘子可不像宮中的其她女人,心狠手黑。就算你不信奴的話,伺候在小娘子身邊這幾個月裡,奴家小娘子可曾體罰過你等?自個想想不就是了,不就歇會兒腳,有甚麼大不了?好生閉上嘴喘口氣兒吧,磨嘰個鬼!天塌下來,奴頂在前,行不?”
月兒努努嘴,欲言又止的摸著涼亭中的石桌,這才貌似不安的側坐下身來。但聞採盈仿乎在說風涼話似的續道:“你想呀,奴等火急火燎趕回去了,小娘子若是仍在午憩,豈不白趕忙了?奴等趁此小坐,小娘子午憩醒了,早個一時半會兒,卻並無大礙,反正這碗酸梅湯本即涼物,可是這理兒?總而言之,奴拍著胸脯向你保證,必定無事便是。有事,亦有小娘子呢,何必庸人自擾之?”
其實,月兒並非聽不懂採盈意思。江采蘋的人性,委實難尋,非是採盈誇耀,放眼整個皇宮,後。宮裡的女人,尤屬江采蘋是位最為體諒下僕宮婢的好主子,全不像有些妃嬪,平日被身邊的僕奴好吃好喝的供著,一個不悅,非打即罵,說翻臉就不認人。月兒與雲兒、彩兒入宮以來,侍奉在江采蘋身邊,非但未被人看輕,反倒活像半個主子一樣的被江采蘋禮待有加。有時候,有些事,雖說天知地知,並無第三者知悉,但做人怎說也需講點良心,為人處事斷不可違心才是。是以,月兒對此方才頗添愧疚,儘管這不過是個偶爾才犯下的小錯。坦誠講,正是念及江采蘋平時的好,月兒方生出這種良心的譴責。
兩人正說話,但見西側的宮道上,走來個較為眼熟的宮婢,擔抬著個木桶,蠻吃力的樣兒。待那人稍走近些,採盈仔細一瞅,才看清來人並非他人,竟是王美人宮苑裡的那個老宮女。
“月兒,瞧見了吧?有的人,可是比你與吾辛切的多啦!這晌午頭上,打提熱湯水,委實是件辛苦事兒!遠不及吾等,尚可在此稍作休息。唉,這人吶,為人奴僕,萬莫跟錯了主兒!”採盈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睇目漸行漸近的那個老宮女,弦外之音所指為何再明白不過。
那老宮女自也不是吃素的,自是明懂採盈話裡話外的譏誚,於是止步瞪視向涼亭中的採盈與月兒:“說甚呢?莫指桑罵槐!”
採盈狀似委屈的望眸月兒,旋即挑眉:“吾有說甚麼麼?吾又未點名道姓,楞是有人不打自招,真介個有趣!月兒,你說是不?”
月兒忙衝採盈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