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蘋思量著,便徑直忽略採盈瞳眶漸積的水霧,稍穩心神,轉就投向某位於前刻鐘發號施令者,竭力平和接道:“敢問足下,不知足下適才所言,吾可否請教個明白?”
“大膽刁民!可知站在你面前之人,乃當今聖人之弟——薛王尊駕,豈容你等無知草民放肆?還不速速退下!”
江采蘋發問的物件還未作以言詞,位於其旁牽馬韁繩者已是先聲訓譴出口。這種狐假虎威依仗人勢的做派誠然讓人不爽,但這招慣耍伎倆,當場所奏效果可謂非同一般凡響。
“薛王?”
“這就是新近返京的薛王?”
“聽聞前不久皇帝出巡時候,隨駕幾位王親就有薛王。看模樣長相,好似跟這人差不多!”
“差不多?本來便是!每逢年頭都會有王公大臣到咱平康坊慶關,僕還專候伺候過呢!”他人紛紛譁然過程中,不知何時鑽進個大茶壺打扮的歪脖子者,隔在人群外延直接做肯道,“定當差不了!僕敢拿僕這顆腦袋作保,這人就是薛王!”
“平康坊?”經其這麼一斷認,早先的質疑聲濤,即時俯拜成一波高蓋過一波的奉承浪頭:
“叩見薛王!薛王千歲千千歲!”
沒錯,騎於高頭駿馬之上的高鼻薄唇俊官者,正是素來以醉生夢死於風花雪月,而流連忘返朝野長達七年之久鼎鼎有名的薛王叢本尊。
“暗香風浮動,枉倚流金枝”。是為騷人墨客諛寄予薛王叢的佳藻頌釀,亦括譏天下比比夢寐藉由其肩,一求飛攀人妃頭銜的痴情怨女。
千周萬詳,江采蘋楞是沒能防備,今日遇見的令其懷“舊”之人,是乃市井傳聞萬花叢枝那枚情聖。
掠過滔滔伏拜,江采蘋復將眸梢移視薛王叢時,耳畔不禁激盪起百重響木魚奏。
衿嘆,命中有之,避之,亦無以遁。
正文 第003章 若只如初見(上)
平康坊,緊鄰於長安城東市西側,乃俗稱的“北里名花”集中居住坊。直白而言,即為長安城最著名的紅。燈。區地帶,難怪引人嘈嘈切切。亦無怪乎這平康坊的大茶壺,只一眼便辨識出薛王叢是為何身份。
“免禮,起見吧!”餘光不著痕跡滑過江采蘋,薛王叢故作聲乾咳,略頓,方轉為續道,“你,適才欲問本王,請教個怎的明白?”
見薛王叢話有所指,伏叩在場人等忙不迭躬身退側,紛紛怯讓出一條路來,以便江采蘋可較近薛王叢馬前答話。
“吾”原本,江采蘋整個人正處徘徊邊緣,可謂思昔憂現。但見此等場狀,亦意欲直截了當應通。可沒曾想,剛欲作應,抬頭竟赤果果對視到薛王叢眼底折射的玩味,心下頓時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江采蘋的欲言又止,薛王叢自是盡掃不差,但並未接予片字半語,僅就判若圍觀者般聊作靜待。
倆人一在高一在低,面衝面暗較僵持,周遭隨之趨陷安寂。
人都說,人心齊,泰山移。臨至江采蘋,楞為地頭蛇壓不過強龍。別說天時地利哪頭均不佔,即便單是求個“人和”利場,瞅目前狀況,恐怕亦無人敢與之為伍。
然性命攸關的事也怨念不得,換做誰均會細作掂量。所謂識時務者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思忖著日後總歸尚有很大機緣再做碰面,屆時相與計較當為上策,江采蘋於是隱忍以行,先行頷首道:“是吾無禮,望薛王恕罪!”
將江采蘋從頭打量到腳,約莫半響,薛王叢方嘴角上勾,卻只輕呵了哼:“哦?”
倘在往常,換個環境,薛王叢唇際牽起的這噙笑,勢會惹得天下無數女子為其競折腰。畢竟,這世上還未曾有過一人,敢情照了他金面,倒這般粗楞無禮的。
尤其是女人。
儘管眼下尚不能十成十明鑑,腳下這個“可憐”人必是個可人兒,此時此刻,薛王叢亦足以能夠做肯,下立之人絕非男人。
男人和女人。既非生為男人,那存乎這兩性間貌似就僅還剩餘一種人,即為後者。但凡犯入到手邊的花色,閒暇工夫他還是多少有份耐心,習慣性修修剪剪與之裁個盡興。
薛王叢以往盤籌的謀劃無不穩操勝券,可惜這回合不見得亦可任如其意。時下迎觸於他的人,不是往昔那群盡隨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鶯鶯燕燕,而是江采蘋。
雖說薛王叢似有若無流露的無所謂態度,打始於第一眼相見起,便委實令江采蘋無法捉摸難穩握心神,特別是現下當口。但最起碼的自持力度,江采蘋還是有的:“只因吾初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