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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小娘子快別呆坐著了,好不?難不成當真要坐到天亮?”半響,睹見江采蘋依是未有意起身,採盈終歸耐不住急性子,索性半拉半推直接把江采蘋拽至臥榻邊上,“小娘子不困,奴可早就乏了呢。這前前後後折騰了近兩日,奴早生熬不住了。小娘子不想休憩,總不能亦禍害旁人,也不讓奴去呼嚕吧?”

眼見採盈怨嘮著,便作欲替自己脫鞋更衣,江采蘋匆忙欠身,先行將掛於腳上的翹頭履踢蹬掉,轉就蜷盤進床榻內側,並順勢掀起薄褥搭蓋於膝,方美目流赧道:“吾自個來就好。你且回房睡吧。”

反觀採盈,對於江采蘋這一系列嫻熟至極的“自己動手”動作,反而頗顯苦鬱;口吻淨夾雜有遺憾味的嘀咕出聲:“唉,小娘子倒真介容易伺候。奴自從跨進江家門兒,跟了小娘子伴於左右,時至而今,掐指算算少說亦有七年有餘。近些日子,奴於得閒時候品憶了番,這幾年來,仿乎小娘子均沒讓奴好好服侍過一日。每每奴為小娘子打水洗腳吧,小娘子總在硬推諉說,喜歡獨個泡腳,更別提其它事宜。這見天的,奴亦不敢多作奢求了,單就巴望,何時能替小娘子提回鞋嘍!”

採盈一席話雖說道得抱怨腔十足,卻字句不摻假。江采蘋也確實未曾叫採盈侍奉過其。平日裡,無論是浣衣燒飯等諸類粗活,亦或是女紅針線等諸樣細活,但凡江采蘋力所能及,皆未曾招喚過採盈幫代。

相識相知以來,期間反倒有不下五次,採盈因於貪耍,偶感風寒臥床不起,江采蘋則衣不解帶陪守於其榻前,親自熬湯喂藥數宿未閤眼,事無鉅細,就差給採盈擦屎端尿。是以,採盈時不時便會添攪懷疑,到底其與江采蘋二人,誰人是主誰人是奴。苟存於這世俗中,為婢為僕者,又有幾人能如其這般幸運,可得享其這份世間罕見福澤。

之於採盈,江采蘋委實是位宅心仁厚的小娘子;然而,反之於江采蘋,採盈則不見得亦是個合格的好奴婢。加於採盈身上,三天到兩頭大禍小禍司空見慣倒在其次,尤為令江采蘋忍受不了的,實則尚在於採盈的死性脾習,一旦犯錯例來均是累教不改,執迷不悟的一犯再犯。但換言之,這麼多年磨礪下來,江采蘋對採盈亦已然蛻變為“是可忍,孰不可忍”心態。

“怎地,得了便宜還賣乖是不?莫非吾待你殘忍刻薄,方是為合乎情理?才可稱你心如你意不成?”徑顧扯掉足袋,江采蘋邊揉捏被這所謂的白麻布做成的襪條,給裹得僵酸的腳趾,邊佯怒斜睖眼採盈,正色道,“倘真個須那般才是,吾亦非做不到,你可思量清楚。先小人後君子,吾也把醜話撂在前,屆時,斷不允你記恨吾,或逢人便怨怪吾待你無情,否則,吾定當饒不了你。輕則抄家法伺候,至於重則,隨便驅逐出家門亦不是絕無那可能性。”

古時的足袋,遠遜於現代的襪子。姑且不論材質上的優劣,單說穿法,乍試穿之餘,亦足以讓人涔汗不已。不過,古人似乎格外偏嗜於白,即便是足袋,一般情況下亦統沿用白色。只可惜,僅是色澤悅目,實乃中看不中用。

試想,一條約莫半截長圍巾長度的布條,一圈圈纏包於腳,並且一直纏到腳踝處,待整個纏畢,樣子已無異於靴子造型。況且,為免有礙走動,餘外尚需拿根布條將其綁勒敷住,如斯所謂的足袋,任人穿於腳,如若感覺舒坦才著實奇了怪。

江采蘋腳丫上的足袋,自是亦差不幾許。儘管針對其板形,已經稍作予修改,粗概地把布條縫合呈現今的襪筒狀,但由於條件限制,時下能做以改進的方面,貌似也只有這點小細節。整體上,照舊需要大量的繩線加以勾織,而且必須專為那種麻線才行,倘貪圖美觀,試圖以絲線替換麻線,鑑於其牢固性,則根本達不到及格水準。

有道是,鞋子合不合腳,穿的人最知道。足袋亦同理。看著江采蘋娥眉緊蹙,狠著勁兒搓掐腳底板磨出的塊塊繭印,採盈二話未說,扭身便作勢疾奔往庖屋,欲前去打盤熱水來給江采蘋泡腳用。

“意欲作甚去?”江采蘋見狀,當即喚了聲採盈,不無打趣的質問道,“問題尚未得以解決,就及早作備開溜?”

“非也。奴本意是想到庖屋舀熱水!”聞江采蘋嘲弄,採盈腳下瞬滯,紅唇一扁,立刻辯釋回嘴,“先時送李大娘和小東子返家那會,奴記得,鍋裡尚餘有不少的熱水,均是滾開鍋的。想必這會工夫,理應涼不透才對。哼,誰想小娘子竟如此詆譭奴,奴乾脆不賣好的妙!”

“果如是,那吾豈不是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江采蘋打個哈欠,稍時才睨注向滿臉委屈的採盈,“可話又說回,倘如有心,早作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