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綠娥端著嫋嫋騰著絲汽兒的養身湯,依言放到矮几上,輕聲道:“主子還是趁熱喝吧,對身體好呢。”
宮裡頭的女人養身養顏的法子千奇百怪,細至頭髮、指甲、肌膚何況她這是產後調養?只有身體健康了才有力氣爭鬥,才能誕育子嗣,蘇寶柔很清楚,這是她最大的本錢。輕嘆了口氣,“拿過來吧。”
忍著不適的味兒,蘇寶柔接過養身湯一飲而盡。
綠嫵將放著蜜餞的蝶戀花粉彩蓋碗呈上,蘇寶柔挑了一顆含進嘴裡,須臾,將核唾到一個琺琅雕花紫金缽裡。
“論起皇宮跟園子,各有各的好處,只這裡輕快些,皇上皇后又都在這兒,舒貴人想著這一點兒也要望眼欲穿不過奴婢倒是聽說她跟哲妃愉嬪都處得不錯。”
“是個聰明人。”蘇寶柔一笑,或許是離得遠看得清,又或者是還未承寵,心思自然淡些。“你去傳話給萬嬤嬤,叫她尋個機會使人提點一下舒貴人,這新人進宮性子太過平和可不好。”
“主子是要——”綠娥綠嫵對看了一眼。
蘇寶柔輕頷了下首,“不能讓她們太順了,否則以後很難壓制。看了這麼久的戲,該動手了,跟愉嬪金嬪通個聲兒,兩邊下網這魚才跑不掉。”
“愉嬪跟金嬪會願意嗎?”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更好?論忠心,綠娥綠嫵不相上下,論起對人心的揣測綠娥腦筋就沒綠嫵轉得快。
綠嫵看了含笑不語的蘇寶柔一眼,說道:“這對主子和她們都有利,她們不會不願意的。有了慧妃娘娘的事,再加上這一件,彼此就更有默契,就算以後有什麼差錯,也可保對方不會落井下石。”
綠娥恍然,坐收漁翁之利不是不好,卻不能一概而論,要具體分析利弊。
弘曆未與雲珠商議便下旨懲處暫理宮務的愉嬪等人當然不是真的震怒到了極點,儘管所謂的“嫻妃身具鳳命、肚中孩子貴不可言”傳言往大了說是動搖國體,但他還沒那麼笨,畢竟當了兩年的皇帝,又是雍正著力培養長大的,什麼陰謀陽謀沒見識過?
這事兒明顯是有心人故意宣揚起來的。
雷厲風行的手段不過是殺雞儆猴,立誰做皇后就跟立哪個皇子為皇儲一樣,是皇帝的都想自己做主,說是護著雲珠還不如說他是為了帝王的威嚴不可侵犯,這種時候不敲打她們什麼時候敲打,野心都是縱容出來的。
而結果也頗有意思,愉嬪固然是管理宮務不力被罰俸一年,金嬪半年,哲妃半年,嫻妃也如預想般吃了大虧,一個“攀龍附鳳、覬覦後位、擾亂宮闈”的罪名就一下子從妃位貶到了嬪,有苦說不出;令人意外的是皇帝並沒有動傳出風聲的承乾宮。
雲珠卻知道高氏這輩子是別想走出承乾宮半步了,她低聲吩咐下去:“以後月例用度讓內務府直接送到承乾宮,不必叫人去領了。
高露微做夢也沒想到這麼一個結果,想不通自己幫了皇后打壓嫻妃的,怎麼換來的卻是連自己宮裡的奴才都不準踏出宮門半步呢?
“嗡”地一聲,意識到自己殷殷渴盼的希望從此斷絕,高露微猛地站了起來,腦子裡的理智彷彿被天外落雷擊成粉碎,她胸口劇烈起伏,雜亂的思緒在腦中四散亂竄,絕望、惶恐、憤怒千般滋味堵在心頭,無名的劇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終忍不住一口心血噴了出來!
“娘娘——”松嬤嬤忙抱住她,駭然看著她口角不斷地逸出血來,心中又悔又痛,“都是奴才不好,都是奴才不好可千萬彆氣壞了身體,啊”她就該一力勸阻,不該由著娘娘指使冬雪去傳那個流言,都是她的錯!
看著松嬤嬤蒼老憔悴的面孔,哀痛的神情,高露微唇角顫動似乎想說什麼,身體卻遊絲似地提不起一點氣力,喉嚨卻再次湧出一股腥熱
冬雪冬梅忙上前幫著將高露微抬到床上,“我去找太醫!”冬雪見了這副慘狀眼前一黑,差點跟著厥了過去,她是高家旗下包衣,慧妃一死,承乾宮上下奴才或許能再尋個去處,她卻唯有以死表忠誠了。
冬梅向來規矩,惶惶道:“如今哪裡出得去?”
“不行也得行!”反正是個死,冬雪咬著牙,“你和嬤嬤照顧主子,別管我了!”她頭也不回朝外頭跑去。
“冬雪——”
一早被人喚醒的弘曆一聽慧妃薨逝,承乾宮門外還撞死了一個宮女,頓覺晦氣。
“怎麼了?”雲珠打著呵欠一臉迷糊地問著。
“沒事,你繼續睡。”他回頭,絲錦中只見雪玉似的肌膚和搭在頰旁、肩上的烏黑柔亮的青絲,腦海中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