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功課上的認真態度是很不以為然的——這是傅恆對他印象好的原因,可這半年來他慢慢在騎射及布庫上的堅持和進步卻令人刮目相看,再聯絡如今朝中局勢,說不定他將來真能闖出一番成就來。
“也好,省得你把宮裡的人都得罪光。”傅恆哼道,比起當侍衛,他更想進軍中磨練,不過這還得看家中長輩的意思。“什麼時候走?”
“過完年吧,我已經跟徐師傅(徐士林)告別過了。”弘晈唇角微勾,薄薄的陽光下,昔日那個溫笑裡透著狡黠的少年已然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清雅中透著英氣、眼神黝鬱的年輕人,滿心籌謀。“弘曣弘暲他們說到時給我送行,我拒了。”
這是讓自己也不必去送吧?還是在告訴自己理郡王那邊有異動?傅恆眼中閃過一抹深思,肅然道:“多保重。”
他這幾年跟四阿哥親近,弘皙的心態及暗地裡針對四阿哥的一些小動作更是親身體會,卻跟弘曆一樣無法將之擺上檯面。一來,弘皙為先帝廢太子之後,先帝與當今對他們向來優容,也是這幾年來當今與宗室關係緩和的一個象徵;二來,弘皙所謀根本不可能成功,聖祖爺的時代過去了,當今帝位漸漸穩固,大張旗鼓與他計較反而失了身份;三來,以當今對宗室的打擊防範,理郡王的事他哪可能不清楚,不清理那是時機未到——其實若再開刀,沒有鐵證,只會加劇皇帝與宗室的矛盾。
只是這半年來朝野風雲變幻,形勢大為不同,皇帝依然大力推行新政、革除貪弊陳腐,施政手腕卻漸漸趨於緩和,上下政通人和。對宗室的寬仁,啟用,不代表皇帝就會放心,不過是“一忍支百勇、一靜制百動”罷了。
弘晈盯著他看,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眼中逸出一絲笑意,他向來佩服傅恆,知道他文韜武略皆精,腦子靈活為人又低調穩妥,是個成竹在胸的。有富察家有他做雲珠的倚靠,自己可以放心看在這些個上面,四阿哥也不會對她不好的,何況她那麼好的最值得人去愛的女子。
擺了下手,他帶著林貴頭也不回地走了,把原先還想著再見一面的心思都去了。
這個弘晈,變化好大。
傅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一會兒,轉身往府裡走去。每走一步,他的目光便更堅定,為了姐姐,為了富察家,他也要更加努力。
回門(下)
弘曆細心地扶著雲珠下了馬車,回頭一見府門前李榮保和瓜爾佳氏領前,傅廣成傅清傅文等十來個兒子、媳婦、孫子一排非地站在後頭,全都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和雲珠,大冷天的還覺得額際有些冒汗,跟上次放初定一樣,壓力好大!
李榮保晚了眼從下了馬車就眼眸微潤的女兒,見她一身皇子福晉冬季吉服,神態清雅安然,眼底無憂,心中大定,又見四阿哥眼角時時關注,知道他們兩個琴瑟和諧,很是高興。瞅了眼雙手捏著帕子蠢蠢欲動的妻子,行禮道:“給四阿哥請安。”
“大人不必多禮,快請起。”弘曆側開身子避了這一禮,又雙手合起朝李榮保夫婦等微躬身行了個晚輩禮,李榮保夫婦含笑受了,傅廣成等人卻側身避開。
“天冷,先進府吧。”李榮保抨著須道。
“大人先請。”
一路積雪什麼都清掃得很乾淨,花木盆栽也是修剪得極精神,往來下人個個面帶喜色,除請安外,規矩無聲。
進了大廳,暖氣撲面,靈樞便幫雲珠身上的大紅羽緞銀狐翻毛斗篷解了下來,瓜爾佳氏忙讓人端上熱茶。弘曆微笑地映了眼被瓜爾佳氏並舒穆祿氏馬佳氏等人團團圍著的雲珠,見她低聲不知回了什麼話,玉靨粉紅,眼波流轉,眉眼彎彎地,也不由跟著會心一笑,直到她們進了後院,這才收回了眼神。
這一回神,立即發覺幾位妻舅眼神古怪,臉上隱現笑意,頓時臉上一陣火辣,原來自己手上端著茶盞半天沒動
“咳。”他輕咳了一聲,低頭喝了口茶,幽幽的清香裡帶著微微的甘苦。
李榮保眼神一掃,示意兒子收斂點,見弘曆將茶盞放下,便開始交談起來,李榮保問了幾句生活上的安排,不好多說,便道:“雲珠不懂事,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你要多多擔待。”
弘曆連忙正色表示絕對沒有,雲珠很好。
於是李榮保又開始有意無意聊起兒女幼時的一些趣事,內含雲珠的一些愛好、興趣等等。
論才幹李榮保是比不上自己的二哥馬齊,不過內裡的精明卻是一點也不遜色,否則他也不能將兒女個個教養得這麼出色,只是李榮保表面上給人端方的印象更多些。他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