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齊見傅恆神情不樂,便問:“春和這是怎麼了?還在跟四阿哥鬧彆扭?”
之前皇帝給四阿哥拴了雲珠做嫡福晉,這小子沒過兩天竟仗著身為四阿伴讀的便利找了機會狠揍了人家一番,還威脅人家,若他姐姐受了委屈,他還繼續揍
可憐的四阿哥,被狠揍卻不大敢還手一一這可是未來妻子一手教養長大的小舅子,想到這裡,本已對傅恆另眼相看、著意將他當左膀右臂培養的弘曆心中又對他多了一份說不清的感情,彷彿傅恆是由雲珠與他共同教養出來的
布庫場有不少與富察家交好的侍衛,從雲珠表現出她優秀的政治眼光及後來的神瑞降臨富察府,馬齊更加關注起跟了四阿哥幾年的傅恆,透過他們自然很快得知了這件事。
傅恆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迷惑:“不是。”
這麼長時間觀察下來,他也發現了弘曆對姐姐是上了心的,怎麼還會鬧彆扭,無法改變既成事實,還會給姐姐添亂。那個熹妃,瞧著和善,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若將她兒子欺負慘了,她將來為難姐姐怎麼辦。
“那是什麼事?”馬齊不在意地問,手上仍不緊不慢地泡著茶,往自己的茶杯里加了奶和糖,不是馬奶,是牛奶,這個建議是雲珠給的,他喝了後覺得味道還不錯,就經常喝。傅良傅玉傅恆幾人看得眉尾直抽,他們已經習慣了喝純茶,對大多數滿人喜歡的奶茶和燒酒只是冬天喝喝,平時是不怎麼沾的。
“是弘晈,這段時間總是跟我別苗頭,不知道哪裡得罪他了。”他們原本關係還是不錯的。
弘晈?馬齊眼中銳光一閃,女兒懷孕時他與妻子去鎮國公府探望過她,聽她隨口抱怨,早知道皇上會看中雲珠,就先請旨將雲珠指給宗室阿哥,皇子福晉哪是那麼好做的。
大清貴女的婚姻誰不是選秀指婚來的,女兒這話大有破綻。察出不對的馬齊很快從日常侄子的生活細節裡推測出對雲珠有意的宗室阿哥是誰了——怡親王嫡次子弘晈,今年十四歲,比雲珠還小一歲,外表明澈如玉溫文有禮,性子卻狡黯機靈。雖說在尚書房他跟四阿哥、春和一直處得不錯,可真正親近起來還是近一年的事。
既然是發乎情止乎禮,他也不多幹涉。可今日聽春和這麼一講,這小子還是個心思格外通透的可惜了。
“會不會你無意中做了什麼傷了他自尊之類的事?”傅慶問。
“沒有。”從小被姐姐教的,不管對敵人還是朋友,傅恆從不輕易在別入面前流露出內心對他們的感觀。言語傷人六月寒,言語的譏刺其實是最無效的攻擊手段,又容易得罪人,將自己的把柄擺在明面上他是不會做的。
馬齊淡淡地笑道:“你應該感謝你交了個真正為你、為富察家著想的人。”
傅恆等人一時轉不過彎來。
“皇帝最恨臣工什麼?不是他們不廉潔,不是他們無能,而是結黨。”對這一點馬齊最有體會了,“即便都是自己信任的寵臣,也會猜忌。”
如果是雲珠在這裡定會為馬齊拍掌。皇帝任用大臣,也防大臣,這種現象貫穿整個康雍乾三朝。
康熙不必細說,他晚年的遭遇多多少少影響到了他之後的雍正乾隆兩朝。
雍正信任提拔他早年培養的門人、屬人,又大力打擊宗親勢力(雖然是迫於形勢),他只在位十幾年,又大力推行各種改革,無論是在宗親之間或者是在朝在野難免留下不少隱患暗傷。
而乾隆朝,可能是康熙晚年被成年皇子競相結黨奪儲逼迫的艱難處境給乾隆留下印象,後來他為彌補皇室與宗親間緊張的關係放寬了管束誰知又出了理親王弘哲逆反案,結呆,慘痛的經驗教訓讓他一生都嚴防宗親出頭,有才的壓著不讓出,也不重用,連乾隆最為親近的弟弟和親王弘晝擔任的都是一些虛職閒職,擔著“內務府總理大臣”的名頭卻只能聽乾隆的吩咐辦事,更別說乾隆的其他弟弟或堂兄堂弟們了。嗯,就算是他的兒子,他也不怎麼給池們辦差成長的機會。
至於乾隆一朝的大臣,從他們的作為就能推測出乾隆的小心眼和對臣工的防範程度。
張廷玉與鄂爾泰都是在維正朝就老於官場,別說張廷玉那“萬言萬當,不如一默”的謹慎作風了,就說鄂爾泰這位雍正的知心大臣,他曾說過:“大事不可糊塗,小事不可不糊徐,若小事不糊塗,則大事必至糊塗也。”“忠厚老誠而略無才具者,可信而不可用,聰明才智而出範圍者,可用而不可信。但能濟事,俱屬可用,雖小人亦當借之,教之。但不能濟事,俱屬無用,即善人亦當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