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上垂的珍珠都映出了粉色,藉著這半真半假的埋怨,她卻將心頭的話直說了出來,如何能不羞澀。
楚懋直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受,恨不能上前捉了阿霧的手,恰這時紫扇轉身出來道:“熱水都備好了,請王爺沐浴。”
楚懋看了一眼阿霧,阿霧猛地就背過了身,真是得寸進尺,不過是給了他一點兒顏色,就想著讓自己伺候他沐浴,真是想得美,她可不算完全原諒他,想起他那個乳孃郝嬤嬤,阿霧就噁心。
“我去廚房讓她們再加幾道菜。”阿霧匆匆地低頭就往外走。
既然託辭要去廚房,阿霧便往廚房裡頭去尋紫墜,她琢磨著楚懋這才恐怕也待不久,來的路上也不知道吃東西有頓數沒有,怕他趕路餓了,吩咐紫墜道:“先煮一碗麵來吧,弄清淡些,多放些時鮮的青菜葉,煎個雞蛋,有肉臊子也澆一點兒。”
紫墜道:“這老遠趕來,就給王爺吃麵啊?”
“吃麵頂餓,你再烙幾張肉餅,預備著給殿下路上吃。”阿霧又道。
紫墜笑道:“王爺若知道主子這樣心疼他,只怕越發來得勤了呢。”
阿霧只覺得臉上一臊,“少跟你紫扇姐姐兩個嚼舌根。”
出了廚房,阿霧躊躇了片刻,便回了正屋,楚懋正梳洗了出來,頭髮還溼著,阿霧上前替楚懋絞頭髮,“殿下這回來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啊?”
“用了飯就走。”
阿霧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嘟囔道:“你這樣來還不如不來呢。”
楚懋回身拉了阿霧的手,將她拖到身邊坐下,大手裹著她柔嫩的小手,拇指輕輕地摩挲著她的手背,“我怎麼能不來,能來看你一眼總比見不著強。”
阿霧聽著這樣火熱的話,連楚懋的眼睛都不敢看,只覺得裡頭的火光照得她的臉發燙,心也像燒沸了似的,咕嘟嘟地冒著氣兒。在府裡時那般冷待自己,如今她來了山東,他倒彷彿瞧不夠似的。
“這裡還是簡陋了些,我叫呂若興過來伺候,趁著開春,把這邊翻檢一下,在後頭園子裡重新修一進屋子,旁邊開一個花圃,你夏天可以去後頭歇涼。”楚懋只覺得便是宮闕樓閣都委屈了阿霧,更何況是這樣一個簡陋的別莊。
阿霧聽了楚懋的話,大吃一驚,看來他真打算讓自己在這兒常住了,阿霧盈盈的眸子裡便升起了霧氣,滿是委屈。於她而言,簡直是既被郝嬤嬤噴了藥汁,接著又被楚懋扇了一個耳光。阿霧將手往回抽,偏偏楚懋又握著不放,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氣性兒,抓起楚懋的手放在嘴裡就咬,狠狠地咬出牙齒印,透出血絲來才松嘴。
這過程裡楚懋連疼都沒哼一聲,就任由她咬,阿霧越想越委屈,淚珠子就斷了線似的往下落。
這淚珠就跟沸油似地濺在楚懋的心裡,在心上燙出了焦味兒,落下了鑽心疼痛的印記。
楚懋攬過阿霧的肩,將她摁在自己的胸口,輕輕撫著她的背,心頭卻彷彿被她的淚水淹過,第一次恨自己的無能。若是今日坐在上位的人是他,那元蓉夢又豈能成為懸在阿霧頭上的利劍。
繼而是姑姑,楚懋的心沉了又沉,他還在孩童時,就發過誓,一輩子不負姑姑。在郝嬤嬤為了護著他,甘心當王太監的菜戶,被那斷子絕孫的缺德貨折磨得體無完膚時,楚懋就發過誓。但是那時候他只當自己一輩子都會是孤家寡人,哪裡想過會遇上這麼一個人,肆意揉捏著他的心,酸、甜、苦、辣、鹹,五味裡已嘗四味,連甜都沒嘗著,就已經深陷其中,彷彿沒入流沙一般,越掙扎就越陷得深。
在相思一事上,楚懋就已經覺得對不起郝嬤嬤了,可還是選擇順了阿霧的意,在元蓉夢一事上,他又站在了阿霧一邊,叫郝嬤嬤一病不起。如今郝嬤嬤病在床上起不了身,楚懋只盼著阿霧能同他站在一邊兒,為他忍一忍姑姑,她的身子不好,也不過就是這幾年的事了。
只是楚懋又自嘲地想,阿霧對他尚且無情,又何談為他忍耐姑姑。
楚懋不是傻子,一個人若對另一個人有情,又豈會是阿霧這樣的表現,她裝得再像,也沒法裝出喜歡他的樣子。可即使是這樣,只要她願意騙他,楚懋也就認了。他如今總算是有些瞭解他的父皇當年的心情了,那時他只覺得隆慶帝楚以成簡直禽獸不如,一個正常人怎麼能無情無義到那個地步,如今想來,才知道感情這種東西真能將人搓圓搓扁,將人弄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楚懋將下巴貼在阿霧的頭頂,他卻不後悔這樣喜歡她,只要每天能看上她一眼,他就覺得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