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誰這樣有心,居然放了這個插屏在這兒,但的確起到了讓阿霧略微放鬆的作用。
楚懋端起茶盅,啜了口茶,手指修長,端著茶杯的優雅姿勢,真是賞心悅目,阿霧緊繃的臉又放鬆了一點點。
“早些安置吧,明早還要進宮面聖。”楚懋的聲音低沉渾厚,像古琴奏出的古韻。
不過即使這般,也安撫不了阿霧正在翻騰的心。“早些安置”四個字,已經奪走了她所有的心神。
良久,阿霧才反應過來,站起身,走到楚懋的身邊,努力剋制住聲音裡的顫抖:“妾身服侍王爺寬衣。”
“不用,我還要待會兒,你先去歇著吧。”楚懋道。
阿霧又輕輕地退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心裡唸佛地道,不睡就好,不睡就好。阿霧可不敢先去歇著,這位四皇子不僅有極其龜毛的潔癖,而且還極其龜毛的重規矩和記仇。
夫為妻綱,夫君不睡,做妻子的必須在一邊伺候著。這是阿霧觀摩了幾天楚懋和他的后妃相處之道以後得出的結論。只是一個小小的不周到,就能失去這位主子的歡心。
此時外頭伺候的梅影又走了進來,給楚懋奉上了一卷書。
楚懋側頭看了看阿霧。阿霧衝他微微一笑,表示不用管我。
阿霧看了一眼紫扇,然後又向手邊的洋紅緞金繡團龍的引枕掃了一眼,紫扇便很乖覺地退了下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西廂擱置阿霧嫁妝的屋子裡翻出了阿霧的針線簍,送進了玉瀾堂。
“你們也下去吧。”阿霧對紫扇二人道。
燭光下,阿霧很是賢惠地做著女紅,偶爾抬起頭掃一眼楚懋,旋即又低下頭做荷包。心裡頭想的卻是怎麼每一回楚懋的茶杯將空之前,那個丫頭都能未卜先知地進來倒水。第四泡時就換一盞新茶。
這丫頭倒不容小覷,阿霧心想。
一直到月上中天,楚懋也沒有要休息的意思,阿霧被折騰了一天,眼皮子早就開始打架了,是以強大的意志撐著才沒有打瞌睡的,她的瞌睡一向不少。
最後在阿霧極其優雅地打了個呵欠後,楚懋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書卷,阿霧心一緊,就聽他道:“安置吧。”
阿霧點點頭,隨著楚懋走到掛著灑金紅紗帳的床邊。阿霧站在一邊,並不上前為楚懋解衣釦,同樣有潔癖的她自然瞭解楚懋的習性。
楚懋掃了阿霧一樣,口裡喚道:“梅影。”
阿霧這才知道原來那丫頭叫梅影。梅影和梅夢應聲而入,後面還跟著兩個丫頭。梅影上前一步,躬身離開楚懋半尺的距離,伸手為他解香囊等配飾,動作行雲流水,只有指尖微微接觸那些物件,阿霧看得心都緊了,也真是難為這位梅影了。動作絲毫不能亂,絕不能碰著楚懋的身體,比走鋼絲還難。
梅影將解下來的配飾擱入梅夢手裡捧著的托盤裡。
接下來是楚懋自己動手解開外裳,梅影眼疾手快卻不失規矩地接過來遞給梅夢,梅夢將衣物迅速地疊好放到後面丫頭捧著的托盤裡。
最後楚懋穿著中衣坐在床沿上,梅影伺候他脫了鞋襪,將鞋子整整齊齊地擺在腳踏上,為楚懋放下床帳,對著阿霧福了福身,四人又魚貫地退了下去。
阿霧觀賞完這一處默劇後,喚了紫扇進來轉入屏風後由著她伺候寬衣。出來後穿著紅色中衣坐到妝鏡前,卸了首飾,彤文一一收好。紫扇為她散了發編成辮子。
阿霧這才掀起床帳一角坐到床邊,由紫扇為她脫了鞋襪,輕輕地抬起腿擱到床上,仰面躺下。紫扇重新理好床帳,又將阿霧的鞋子擺得整整齊齊。這才走到屏風後,與彤文一起將阿霧的衣裳掛好疊好。
如果有人能從上面俯瞰床上的兩人,就會驚奇的發現,這祈王府一男一女兩位主子的睡姿幾乎堪稱一樣。直直地平躺,雙手交疊擱在腹部。
阿霧閉著眼睛,心想,其實今晚還是挺不錯的。近處楚懋身上傳過來一絲梅花的冷香,讓人想起白茫茫一片的乾淨來。
沒有男人汗臭的體味,譬如愛動的榮珢,也沒有男人身上的說不出來的臭味,比如稍稍有些溼腳的榮三老爺。
楚懋閉著眼睛,覺得這位王妃還可以忍受。她用過的淨房雖然帶著溼氣,但收拾得整整潔潔。舉止也還規矩,沒有毛毛躁躁地上前來伺候他更衣。再加上色如出水芙蓉,面不傅粉,看起來乾淨舒心。唔,枕畔傳來的幽香淡淡的,若有似無,清雅冷冽,還算可以入鼻。
這一晚上過得極平靜,極和諧,兩位主子都很滿意。
108v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