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和史浩都不怎麼計較,史浩是隻要飯菜可口就行,蕭山更加粗糙,只要能吃飽就好。
席間三人也就閒聊了一陣子,蕭山時不時的朝著趙瑗看去,卻發現不論自己那次去看他,他的目光都在別處。
等到吃完了午飯,史浩便告辭了,蕭山本來是想要留下,此刻見到史浩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便跟史浩一起告辭,趙瑗也沒再挽留,說了兩句之後,蕭山就與史浩一同走出了王府。
等到兩人能夠單獨說話的時候,蕭山才問道:“史大人,這次去恭賀金國正旦,朝廷是派你去的吧?”
史浩道:“是,從淮西過江,一直到燕京府。”
蕭山又問:“那你見到金主完顏亮了嗎?他金國是個什麼情況?”
史浩沉思了一會兒,卻忽然不著邊際的說道:“殿下自幼聰敏,倒是什麼都好,卻只是一樣,還是年紀太小沉不住氣,竟想要和金國一較長短,哎,也不知是福是禍。”
蕭山聽史浩忽然流露出這種求和的想法,略微有些吃驚,凡是宋朝稍有血性的人,無一不想著要恢復故土,趙瑗有這種想法可以說是在正常不過了,卻不知道史浩作為趙瑗的老師,怎麼會和趙構秦檜的想法有了接近。
蕭山想了想,問道:“史大人是去金國看了些什麼嗎?”
史浩嘆了口氣,道:“這是我第一次前去燕趙之地,雖然這話你可能不太愛聽,但金國勢大,不是偏安一隅的宋朝能夠對付的了的。”
蕭山一時說不出話來,史浩道:“這次去燕京,金主完顏亮趾高氣昂,目中無人,我也很咽不下這口氣,可他隨即就帶我去看了看他的軍士,兵強馬壯,都是些虎狼之師,反觀我大宋,這些年成了什麼樣子,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看到了。我擔心殿下將來登上大寶之後意圖恢復,看不清形勢以卵擊石。”
蕭山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道:“史大人倒不必這樣擔憂,你作為宋朝使節前去金國,完顏亮為了威懾屬國,肯定是預先安排的兵強馬壯,雖然不能說全部都是表面功夫,但表面功夫肯定不少。而據我在鄂州打探的情報來看,這些年金國是外強中乾。他們北邊有蒙古的年年襲擾,西北和西夏的關係也頗為緊張,金國前一個皇帝十六歲登基做了多年的傀儡,為此金國內部也是政變不斷,一些將才自己都殺了不少。後來少年皇帝親政之後,也不問朝政,性情暴戾,弄得天怒人怨,這才給完顏亮有了可乘之機,使得他能夠成功篡位。”
史浩道:“完顏亮不可小看,我見他大有野心,又能征善戰,如果真要打起來,恐怕大宋不是對手。”
蕭山微微的笑了笑,道:“如果真的打起來,會是一個很好的對手,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完顏亮上臺之後,就將金國的賦稅翻了一翻,逼得中原百姓不少都上山為匪,真正種田能夠給他提供財政稅收的人少。而且金國女真的猛安某克亦解甲歸田,多佔土地,忙著賺錢,戰鬥力不說和靖康建炎時不能比,就是和前些年間也比不了。完顏亮想要征服天下,卻不去想怎麼發展生產,培養軍隊,卻一味的橫徵暴斂,還有,我聽說他生活荒淫的誇張,不僅到處找女人,還找到了部下妻子的頭上,有好幾個金國將軍的老婆都被完顏亮睡了,我看他不南下倒還能多活兩天,如果南下,必然後院起火,最後是死路一條!”
史浩只是微微嘆氣搖頭,對蕭山的話不置可否。
蕭山繼續道:“雖然宋朝情況比金國的更加糟糕,但如果就這樣認為不如金國,進取必然會引來禍患,那隻能變得更加糟糕!兵事未來具體會怎麼發展,誰也說不清楚,但我相信殿下決不是莽撞的人,他不會輕率的做出任何決定,史大人真不用有如此多的顧慮。更何況,就算是千難萬險,也該迎難而上,萬萬不可因為前途艱險就悲觀失望,這樣只能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史浩聽了蕭山這番話,稍稍的點了點頭,拍著蕭山的肩膀道:“你說的也對,現在殿下只是郡王,都還沒有被官家正式收為皇子,這些事情也不用太過擔憂。”
蕭山亦笑了笑,對方四十多歲的中年官員,並不是自己一句話就能改變其想法的,也只能是隨便聊一聊,現在趙瑗連皇嗣之位都沒能確定,連參政都沒有正式的資格,更不要說過問這些事情了。而蕭山自己也只是一個帶領一千人的部將,對於這種國家政策性的決議或者改變,能夠做的都有限。
唯有身居其位,才能謀到其政。雖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如果無權無勢的一個普通百姓,就是急得一夜白頭,能夠做的也十分有限,最多加一聲無奈的嘆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