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俊,也不是胡之文,更不是秋池。他們之間,是一種這樣奇怪的關係。本來一切都說得很清楚,卻偏生被他的行徑弄得相處奇異。
她既不能像同林俊相處時那樣選擇遠離,又不能像同秋池相處時那般。將拒絕和接受宣諸於口。
她看不清楚他。或者說,她看得明白一些,卻看不明白很多。
可看得清楚的那部分,已經足以讓她不安。前世今生相加。他和他那同樣心機深沉的皇帝兄長,是她唯二畏懼的人。對上這兩人,她沒有半分勝過的成算。
榮安像一頭笑面卻會噬人的猛虎。他卻像一株暗夜的罌粟。看似漫不經心的惑人,卻更加讓人不敢鬆懈。誰也不知那魅惑的外表下,藏著如何的心思和謀算。一旦在不知不覺中沉淪,也許就會萬劫不復。所以,她必須保持清醒。
明思沒有遇見過這樣的男人,也沒在閱讀過小說中見識過這樣的男人。沒有經驗可以借鑑,原本她以為經歷了這許多的自己。可以應對。可如今,她明白,自己真的要玩心眼,斷斷不會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若一定要把這個男人向一個男人靠攏,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飄》中的白瑞德。想到這點。她驀地心驚!自己怎麼想到了白瑞德。白瑞德是她在博覽眾書後,最喜歡的男主角。看似邪,實則正而堅韌。或者說,他流露出來的那些邪氣,為他增添了更多的魅力和風采。在那些少女情懷總是詩的青蔥歲月中,她也幻想過這樣的男人。也許,比起其他同齡人,她幻想的程度和量度,要少得多。小得多。可真的算來,她真正期待的朦朧中,白瑞德是唯一出現過的。
但是,她很快就清醒了。
小說中的醜惡、不善,一定是來源於生活。但那些美好,卻更多是人的嚮往。
這個男人怎麼可能像白瑞德?
他太會算計。也夠狠。看似漫不經心的每個行為,也許都藏著一個讓人防不勝防的目的。而如今,他說的話,他的行事,她越來越看不清,也猜不透。
不能遠離,也不甘心做棋子。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可有時,她分明又有一種連自己也不願相信的錯覺,覺得這個男人在某種時候,是可以信任的。
可是,她卻不敢放縱這種信任。因為她清楚,如果錯了,她會後悔終生。何況,除了他,還有一個榮安。這兩兄弟之間的關係,比他同太后之間的關係,更加奇異。有隔閡,有相互的戒備,卻也有一種奇特的相通。無論是思想,還是情感上。他們都像是另一個版本的對方。
明思說不出來具體,但同這兩人相處這些時日,她的確生出了這樣的感覺。
而今當下,她真的有些疲倦。
她知道自己其實不是喜歡勾心鬥角的女人,也並不擅長爾虞我詐。能活到現在,只不過有幸於那多活的一世,已死過的那一次。
可是,而今,不能遠離。就只能打起精神,不想鬥,可卻不能不爭。
明思輕輕嘆息。
榮烈已經在床前站了良久,卻發現這個女人一直一動不動的睜大了眼對著內側的紗帳發呆。連他進來這樣久,都沒有發現。
他身量高,視線看去,即便她是側身,他也能看見那長翹的睫毛一絲都未曾眨下過。側面的臉頰,似在出神,在半明暗的光線中,如玉的面頰上,神情只是怔然。
直到明思那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似迷茫又似糾結。聽在耳中,落在心上,心房便是同樣幾不可查的一顫。
忍不住就開了口,語聲也輕,輕中又帶了些故作的自然,“可是肚子餓了睡不著?”
那小小的身形隨著他這極輕又帶調侃的話聲,似微微一僵,下一刻,便緩緩轉了過來。黑亮的大眼睛在黑夜中,也如浸入水中的黑水晶一般,亮得清透而柔和,看似脆弱心憐卻偏生又堅韌自持。
即便看了許多回,可這一見之下,他卻還是每回都忍不住的一怔失神,心跳失拍。
她的左側臉頰因靠在枕上,故而比右側臉頰要紅一些。他目力很好,只需藉助那一絲光源,便能看得分明。那紅,宛若三月初染色的桃瓣,那白卻如新燒出的白瓷,可無論那淺淺的紅,還是那如玉的白,都同樣的滑嫩光潔,粉膩似酥。
可她的神情卻是奇異。
她怔怔地望著他,一雙黑琉璃般的眸子,本是清亮清澈,但似乎又籠了些朦朧。似在看他,可那視線似乎又穿過了他,看到了不知名的遠方。
不知為何,她這樣的神情,讓他心裡著實不舒服。他寧願她像原先那樣對他明朝暗諷,或是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