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怔然失神
新月如佳人,瀲瀲初弄月
不知為何,司馬陵驀地想起這句詩詞。
一時間,只覺一顆心忽地充盈,快活中,又似酸似漲,複雜難辨,難以筆述。
他定了定神,提步走近,唇畔笑意婉約,“明思。”
明思輕輕抿了抿唇,看不出笑意,也看不出生氣,眸光微微一閃,“等我寫完這幅,就快了。”
說完,將筆在硯池裡蘸了蘸,將墨色調勻,低頭又繼續。
司馬陵笑了笑,走到書案前,目光一落下,便是一怔。
明思的草書綵衣不識,他卻是能認出的。
明思寫的是一首五言——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司馬陵臉上的笑意凝住,眸光幾閃後,抬首,“此詩,何名?”
明思收了“月”字那最後一筆,垂眸淡笑,輕吐三字,“玉階怨——”
司馬陵面色一僵,最後一抹笑意也消失。垂眸取過另外一張寫好被放在一邊的素宣,上面卻是一首《蝶戀花》。
明思看著他的動作,唇邊笑意微微,語聲輕誦,“庭院深深深幾許? 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司馬陵手指不覺捏緊,明思微微一笑,淡淡道,“其實,我更偏於喜歡這首,想比那《玉階怨》,描述得更形象,更直白一些。”
司馬陵驀地抬首,眉間輕蹙,“這就是你不肯進宮,要同秋池假成親的緣由?”
明思靜靜地看著他,果然,他全知道了
明思沒有說話。
這幾日,她都是寫這幾首宮怨的詩詞,就是等他來。
司馬陵看著明思,眸光漸漸深邃,“我們好好談談。”
言畢,轉身走到門前,“備茶。”又一指院中花圃側的空地,“擺在此處。”
片刻後,精緻的案几設好,香茗在案几上清香四溢。
司馬陵回首看向明思,俊美絕倫的面容上,唇畔笑意柔柔,語聲溫潤,“自行宮一別,你我許久未曾相聚一敘,可願賞面?”
看著他這般胸有成竹的模樣,明思倒有些拿不準了。
垂了垂眸,明思邁步而出。
兩人行到院子,案前相對而坐。
明思將茶盞從茶船中取出,雙手握住,掌心頓時傳來熱燙之意。司馬陵眉頭一緊,極快地伸手從明思手中把茶盞搶過,放在桌上,“新沏的茶也這樣握著,不怕燙麼?”
又伸手去拉明思的手,明思不著痕跡的將手放在膝上,“我無事,只是習慣一時難改,忘了茶燙。”
司馬陵緩緩地收回手,將茶盞重新放回她面前的茶船中。
默然片刻,司馬陵抬眸輕聲,“在行宮時,我們不是相處得極好麼?”
明思輕輕抬首,唇邊雖有笑意,眸光卻是淡然,“此一時,彼一時也。那時,我並不知曉,有人在我身邊灑下了天羅地網。那時,我以為司馬陵是一個可交之友,而並非那個處心積慮想算計我,讓我身敗名裂之人。”
司馬陵眸光輕輕一顫,旋即自然,深深地望著明思,“讓你吃了些苦頭,是我不對。不過,日後,我會補回來的。北將軍府,本不是你該呆的地方。縱然沒有我,你和秋池也不適合。秋老夫人心胸狹隘,心思狠辣。秋池侍母至孝,你呆在那裡,只會愈加難受。我不過——”
“殿下——”明思忽地輕聲打斷。
聞得這聲“殿下”,卻是讓司馬陵霎時眸光一凝。
頓了頓,明思靜靜開口,“無論我和秋池如何,那也是我們二人之事。殿下設局安排丹紅出現,讓秋池入套,這種手段未免有**份,也對不起你們二人之間的情誼。我不知他人會如何做想,可是我並不喜歡別人躲在暗處窺探,何論是這樣的手段?若是前日,我同丹紅一同殞命,殿下不知可會感到滿意?難道,殿下還覺得明思該感激?”
司馬陵定定凝視她,沉默了須臾,“明思,我說過,日後,我會補償於你。從今而後,再無人可欺辱於你。”
再無人欺辱?
明思不覺心中輕笑,為何這些男人把這些話都說得如此順口?
在此刻,心意或許是真,可若是承諾有用,這世上就不會有“信守承諾”這一說了
明思面色平靜,目光四下看了看。
花圃中各色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