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垂眼簾,問帽兒,“這兩日,沙魯可來尋過你?”
帽兒頷首,“每日晚上都來。不過沒提王爺的事,大多就是問問小姐今日如何,說有什麼要吩咐的,同他說一聲就是。”
明思將手中狼毫放回硯臺,沉默了須臾,“今日沙魯若再來,你問問具體的情形。”
帽兒一怔,看了明思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再加點水,濃了些。”明思吩咐了一句後,又取過狼毫,繼續凝神寫字。
帽兒“哦”了一聲,有些赧然。
方才,她的確是有些心不在焉了。這墨也磨得失了水準。
倒了些水在硯臺中,她開始研磨,可心裡卻還是有些心緒不寧的複雜。
這個睿親王究竟是什麼意思?
原先那樣死纏爛打的討好小姐,現在真受了傷,卻躲在一邊不吭聲。
帽兒想不明白。
可她也不是那是非好歹不分的人。明思不願欠人情的性子,她是知曉的。莫說是明思,她也是不願欠人恩情的。若真是這睿親王因為小姐而受了傷,這樣的事,她是不會瞞著的。
昨夜,她一夜未睡好,便是心裡想著這事。
偏生今日又得知榮烈去了納蘭府出席婚禮,她更是覺得心情複雜。
遲疑再三,還是將聽到的訊息說了。
說了之後,她心裡雖是鬆快了些許,但又有另一重憂慮浮起。
如玉私下裡說了,小姐這回遭這回罪,只怕不是簡單的。
她當時不明白,如玉也未明言。
可後來,小姐讓她給大少爺帶了封信,讓大少爺把信帶給方管家。方管家接了信後,便悄悄離開了。
帽兒這才心裡猜到了些。
可猜到後,卻是心神巨震!
剎那間,許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她也瞬間明晰了許多。
那回明思去右柱國府賀歲,晚上遭劫,直到最後一刻才有人出來救了她們。她一直不明白,為何得了救,明思的臉色還那樣難看?現在想來,明思定然是那時候就猜到了真相。
難怪,在成親前的那天夜裡,明思會同她說那樣奇怪的一番話。
她記得,那日明思說,“男子心中有你,卻不表示他會為你做所有事,也更加不表示他會將你的事放在他的事前頭。而男子為你做了事,也並非表示他心中有你。肯做這些事兒,也許是因為裡面還有你許多看不見的事兒。”
想起明思當日所言,帽兒這才全然明白過來。
原來,這裡頭看不見的事兒——竟然是這個
想明白後,帽兒便有些脊背發涼。
可這樣的話,她不敢同明思提及。只每日見著明思依舊那樣平靜無波,似安然自若的過著日子,她心裡卻是有些難受。
可隨著這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去,她也慢慢平靜下來。
心裡想著,這麼久了,將軍都沒來,興許是不會來了。
她想不出別的,而今唯一的希翼便是,秋池不要來尋明思。
可秋池究竟會不會來,她心裡卻是半分底都無。
不來就一切無事,若真是來的呢?
小姐該怎麼辦?
那睿親王,又會如何做?
想到這種可能出現的情形,帽兒便是心慌。
這些日子,她多少也看出些端倪。
這個睿親王對明思,似真是動了些真心思。
對於這一點,帽兒反倒是沒有太多猶疑。
在她眼裡,明思便是那天下最好的女子,任憑是何人,喜歡上明思,在她看來,也是情理當中的事。
可在這之前,她擔心的是,這睿親王心機太深沉也太複雜,更別說,他自己是身份也非常人可比——從私心出發,帽兒實不想明思同他沾惹上。而且,帽兒也擔心,明思會在他手上吃虧。
太子殿下那樣喜歡明思,可到最後,不也一樣護不住明思麼?更別說那個讓她都覺得侍衛的秋池
而這個睿親王,和那兩人都不同,手段也夠多,帽兒很擔心明思
可如今,明思明明白白同他說了個清楚,帽兒心裡又反倒是生出些很是莫名的感覺。
她即便是再蠢笨不知事,也知道眼下的這種局面有多麼糟糕!
皇帝不會放過秋將軍,也就是說,秋將軍一日不見,小姐也一日別想脫身。
可將軍真要是出現了呢?
明思的性子,她最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