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眼看走到門邊了,忽聽羅莞叫了一聲,接著她回過身來,對那老闆道:“請問有筆墨紙硯嗎?借來一用可否?”
老闆已經知道這母子三人必定有一段心酸事,因忙拿了紙筆出來,見羅莞在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一篇字,收起來長出一口氣道:“好了,多謝老闆,您真是個好人。”言罷又行了萬福,方扶著母親弟弟離去。
店老闆心裡倒是有些奇怪,他雖然在這裡開了幾年的店,但因為蔣秋娘和羅莞羅孚從不出門,所以一點兒也不認得。因不由得為這命運多舛的母子三人感嘆了一回,眼看有人上門買布,就連忙去招呼了。
這裡羅莞和蔣秋娘羅孚往城門方向而去,一路羅莞打聽了下順天府衙門的所在,蔣秋娘便疑惑道:“莞兒,你又做什麼?既然已經將孚兒接了出來,不要再多事了,那怎麼說也是你們的爹爹。”
羅莞冷笑道:“爹爹?怕是隻有孃親你還把人家當做我們的爹爹,羅大人可是半點也不想認我們這一對子女呢。”因就將羅海天當時表現說了,然後道:“母親你以為他怎會忽然和善起來?又要我們回去?你不會天真以為他真是讓我的言辭打動,一下子就悔悟了吧?”
蔣秋娘是迂腐軟弱,卻還不至於很傻很天真的這就相信了羅海天,只細細一尋思,便知這前夫起了歹心,當下不由嚇得身上汗都出來了,喃喃道:“那那怎麼辦?你爹爹那個人利慾薰心,為了前程錦繡,什麼都能做出來的。如今你既和他撕破臉到這個地步,他哪裡能不顧忌你?萬一萬一看準了咱們三人在一起,要要斬草除根怎麼辦?”
羅莞有些意外的看了蔣秋娘一眼,忽地諷刺笑道:“原來娘也知道爹是什麼人的,只是總忍不住想自欺欺人是嗎?”
一句話說的蔣秋娘紅了臉,這會兒卻已經走到順天府門口,也便是這樣巧,恰好就看見順天府尹的官轎停在大門口,於是羅莞上前幾步,將那張紙團成一個團兒,在人群中經過那裡時輕輕一丟,眼見著那剛下轎的府尹老爺撿了紙團四下張望,她只做諸事不知,轉眼間便跟著人群回了蔣秋娘身邊,又留心看那順天府尹的反應。
這順天府尹的名聲向來是不錯的,羅莞看見他開啟那紙團看了幾眼,接著便袖在袖中,因長出一口氣道:“好了娘,如此可保無虞了,咱們出城吧。”
蔣秋娘點點頭,又小聲問道:“莞兒,你你到底寫了什麼給那位大人?怎麼就如此篤定這樣便可確保無虞了呢?”
羅莞微笑道:“也沒什麼,不過是篇狀子罷了。我把爹爹寵妾滅妻,又對我們三個起了歹心的事寫進去”不等說完,見蔣秋娘一張臉都駭的白了,驚恐道:“你你這無憑無據的,這是誣告啊,萬一被抓到,這這可怎麼辦?”
“放心吧娘,那順天府尹又不是糊塗官,這隻有狀子沒有苦主,他哪裡會興師動眾?可一旦咱們孃兒三個真的出了事,那時有這篇狀子,他自然就可以查到羅大人頭上去,說實話,若不是這人一向有不畏權貴的青天之名,這狀子我還不敢給他呢,想來他只從我這個舉動,也該知道我們只是為了保命,所以才行此無奈之舉。”
蔣秋娘聽女兒說的有道理,方覺心安,只是想到前夫狠毒,未免又傷心起來,搖頭道:“雖如此說,只是若你爹爹立意要絕了我們這樣禍患,派了人來,人怎會聽你分辯這些?還不是一刀殺了?”
羅莞冷笑道:“他派來的人必定是心腹中的心腹,焉能不知他把前程當做命根子?也未必就敢痛快下手。就算是下手殺了我們,有這一紙訴狀,我們也不會白白做了冤鬼。”
蔣秋娘聽羅莞娓娓道來,一時間不由得怔住了,吶吶道:“莞兒,你竟有這樣的心腸,你你從前不是這個樣子啊,怎麼怎麼突然就會變得如此?”
羅莞沉默,好半晌方冷聲道:“娘難道沒聽說過?有的人驟遭大變,就會跟變了個人似的。更何況我之前說昨天晚上差點兒就死了的話不是嚇唬娘,女兒是真的進了鬼門關,見了閻王爺,還和那裡一些奇怪的人學了些東西,誰知後來又說娘為我積攢了功德,這才放我回來的。娘啊,女兒等於是重新活了一回,鳳凰有浴火重生,你便當女兒這是涅槃重生罷了。”
“都是娘沒用,險些害了你的性命不說,還差點兒害了你弟弟,都是娘沒用”蔣秋娘聽女兒說得平靜,然而想到她去黃泉路上轉悠一圈,這是何等的驚心動魄死裡逃生?因一時間又忍不住悲從中來,痛哭了一回。
“娘不要這樣說。”羅莞嘆了口氣,眼看已經到了城門,她忽然立定腳步,拉著蔣秋娘和羅孚的手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