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酷暑難耐,院中瓦缸裡種著的水蓮亭亭玉立,雖是平添了幾分涼意,也抵不過知了吵得人心煩,我與易北用樹枝捅著樹上的知了,是我小時候經常乾的勾當。
“阿萱,你們在幹什麼呢?”是爹爹的聲音,我現今是以故人之女的身份客居在徐府,與爹爹叔伯侄女相稱。
聞聲回過頭,瞳孔瞬時放大,被眼前的一幕驚呆,爹爹身邊立著兩位俊美公子,同是月白長袍,革帶上懸垂了一枚龍紋玉佩。其中一人嘴角含笑,上下打量著我與易北,另一人笑眼盈盈,眉宇溫良,瞅著我笑而不言。
我愣愣的看著,張大了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爹爹見我吃驚的樣子,不解,遲疑的問道:“怎麼,你們認識?”
我看著對面霄玄俊朗的面容,心裡嘀咕著,不至於吧,難不成追債追到這裡了?
霄玄移眸看向爹爹,恭敬道,“雖是見過,不曾真正認識。”
“哦?”爹爹看了我一眼,不緊不慢道:“即使這樣,阿萱過來,見過兩位公子,晉國的世子容,和二公子沈睿。”
沈睿?我心裡一顫,慢慢移步過去。
霄玄微微上前一步,笑言,“在下便是沈睿,前幾日有意隱瞞姑娘,得罪了。
我愣了愣,原來他竟是沈睿。
這個人,在我七歲的時候說過要嫁給他的。
在我七歲的那年,確實發生過不少事情,也就是在上山前的幾個月,春暖花開,鶯啼燕囀。想想小時候的我也的確不安分,三天兩頭總要惹出血事端,而每次爹爹都捨不得責罰我,反倒助長了我的氣焰,誠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結果,終要自食惡果。
那日,風輕雲淡,剛巧是個放紙鳶的好日子。紙鳶懸在空中,被一陣風兒扯斷了線,看著方向應是落在了後院,我急忙跑過去,果然看見紙鳶掛在高高的槐樹上,想也沒想挽起袖子爬上了樹,踩著枝杈費力的伸手去夠紙鳶,卻忘了腳底下,一滑摔了下去。想來我命中與木相剋,每次爬樹必要掉下來作罷,而每次又恰巧有貴人相救。
當時,沈睿師從我爹,經常來府裡走動,跟隨爹爹習武研教,平日裡也常帶著我玩耍。事發之時,他剛巧路過,千鈞一髮之刻奮起身子,出手接住了我,我與他一同滾落在地,頭咚的一聲撞到了不遠處的碑石上。
我起身坐定,只覺得額頭火辣辣的疼,攤開手掌揉了揉,粘粘的,看看掌心,鮮紅鮮紅的是血漬,我愣了愣,哇的一聲大哭。
沈睿撐起身子,扳著我的額頭仔細檢視,“很疼嗎?”
我聲嘶力竭,“會留疤嗎?”
他低頭看著我,斟酌道:“不好說”
我淚眼婆娑的迎上他的目光,抽泣道:“那豈不是破相了,以後沒人肯娶我了!”
我之所以有這樣古怪的想法,全賴奶媽的諄諄教誨,說什麼姑娘家不該成日竄上竄下蹦來蹦去的,一不小心破了相,以後就沒人肯娶了!我一直沒把這話聽進耳朵裡,那知今天就真的應驗了。雖然當時我還不懂得什麼叫做“沒人肯娶”,但想到奶媽一本正經的神情,就覺得應該是件很嚴重很嚴重的事情。
我哭得傷心,沈睿反倒笑了,拉我起來,“放心,不會沒人娶你的。”
我瞪了他一眼,無賴道:“不管,是你害我破相的,沒人娶我你就要娶我!”
他眯起眼睛看著我,稚氣的臉上笑容燦爛,“你倒是挺會胡攪蠻纏的。”
我步步逼問,“那你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我能拒絕嗎?”
“不能。”
“那,好吧,你不許再哭了。”
“不哭了,你什麼時候娶我?”
“這個,要等你長成了大姑娘,我也要過了弱冠之年。”
“那你就等著我長大好了,明年可以嗎?”
“”
這件事情過後,我被關在屋裡悶了十多天,額頭上的傷已然大好,慶幸沒有留疤,我一顆忐忑的心才算踏實。不過,心踏實了人就不踏實了,奶媽以為我經歷了一次教訓,總會變得斯文一些,至少也該有個姑娘的模樣,卻沒料到反而更為變本加厲,攪得府裡雞犬不寧。現在想想,也許正是因為我太過頑劣,所以爹爹才會把我送走,眼不見為淨。而當時想的是,既然都有人肯娶我了,也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只是,十多年之後,不知沈睿還記不記得曾經的許諾。想到這裡,心裡又是一陣酸楚,就算記得也沒用了,他不會知道,眼前的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