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鍾綠娉趕到南門的時候,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十幾名士兵拼死用身體抵著城門,那一人腰粗的木栓在接連有力的撞擊下,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已經隱隱有裂痕,士兵們憋得臉都紫了,兩腳在地上打滑,不時有人在震動中摔倒,又飛快地爬起來。
南門尚且如此,西邊虎奔關真不知會是個怎樣的光景,鍾綠娉心中湧起一陣悲慼,虎奔關自太祖立國以來,一直是大楚最北邊堅固的門戶,抵禦外族的侵略,中原才得以安享太平,然而時至今日,虎奔關內外對峙的卻是親兄弟,太祖的嫡系子孫!
“表姑娘!不好了!”城頭上的校尉匆匆跑下來,“遠處又有一隊人馬在接近!”
鍾綠娉大驚失色:“你說什麼?”趕忙提著裙襬狂奔過去,“在哪裡,帶我去看!”校尉連忙掉頭帶路,帶她奔上箭樓。
甘州軍勝利在望,士氣如虹,箭矢如雨般射向城頭,校尉舉著盾牌掩護,鍾綠娉極目遠眺,果然看見在平原的盡頭有一片塵煙滾滾,甚至能看到一面旗幟在風中狂舞。
白迎春竟然還有餘力增兵?她難以置信地喘息著,崔繹大軍逼近京城,白迎春難道不去護駕?崔頡竟然也不調甘州軍回援?
校尉的神情萬念俱灰:“表姑娘,現在該怎麼辦?你快拿個主意啊!”
鍾綠娉木然站在箭樓中,眼神渙散地望著正前方。
忽然,她大叫起來:“是援兵!是援兵!曹將軍回來了!”
她聲音又尖又響,喜極而泣,箭樓上的數人忙也朝那邊看去,果然見那迎風招展的帥旗上書寫著一個大大的“曹”字,一個個都歡呼大喊起來:“是曹將軍!曹將軍回來了!咱們有救了!”
本已頹喪計程車氣瞬間高昂起來,所有人都如同經歷了漫漫的黑夜後,終於看到了曙光那般,瘋狂地大喊起來。
曹遷和一萬八千名燕州軍終於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趕了回來,甘州軍冷不防被人從後方包圍,全然無應對之道,城門下的局勢瞬間逆轉,甘州軍主將被曹遷腰斬於馬下,士兵們丟盔棄甲狼狽逃跑,不到半天就兵敗如山倒,只留下滿地的屍骨。
“鍾姑娘!”曹遷大步登上城門,“甘州軍是何時來的?”
鍾綠娉滿臉是淚,太過激動而止不住哭,嗚咽著答道:“燕州府已經被圍困七天了,一萬甘州軍,四萬涼州軍,三面夾擊,七爺被射了一箭,楊將軍也受傷了。”
曹遷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幸好自己回來了,要不城裡不到五千人,對抗五萬人,簡直是以卵擊石,必死無疑。他心有餘悸地道:“抱歉我回來晚了,南門之圍已解,東西門我也會立刻派人過去看,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鍾綠娉哭著走了,曹遷謝天謝地一陣,分了三千人留守南門,五千人去東門,自己領著剩下的一萬人火速趕往城西虎奔關。
虎奔關。
楊瓊傷得其實不算很重,同上是中箭,崔祥就疼得爬不起來,他卻置之不理,繼續指揮守城,直到傷口詭異的麻木感擴散到整隻手臂,左臂完全沒了知覺,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箭上有毒!
搭箭射他的人是韓追專門關照過的,所謂擒賊先擒王,楊瓊現在是宣州府的主心骨,一旦他倒了,城破還不指日可待?於是他將之前從北狄騎兵身上搜來的毒物用上了,料想中原不會有人懂得此毒的解法,只要楊瓊沾上一點點,必死無疑。
其實若傷口不深中毒時間不長,將傷口近心端捆紮起來,割破傷口放血,或者甚至剜肉、斷臂,都可以免於一死,但韓追算準了楊瓊在這種時候不會因為一點小傷而大驚小怪,只要拖上一時半刻,毒擴散到全身,就是神醫康造再世也救不回來。
但他漏算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程奉儀。
一個繼承了康造畢生心血,又曾在北狄生活了兩年的女人。
“這毒能解。”程奉儀手起刀落,將埋在肉裡的箭矢挖了出來,丫鬟立刻端來水盆,只見她手指用力擠壓傷口四周,黑臭的血瀝瀝流入盆中,不一會兒便將水染得黢黑。
楊瓊趴在床上,臉色蒼白,額上滿是汗,整條左臂都腫得如木樁般,皮下的血管都變成了黑色。
程奉儀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腿上,心不慌手不抖,鎮定而專注,一根根銀針紮在他肩上、背上,準而穩。
楊瓊不敢盯著她的臉看,只能將目光落在她手上,眼中滿是迷戀。
程奉儀無知無覺,待流出的血逐漸變紅,便將一把行軍散拍在傷口上,三下五除二用繃帶包紮妥當,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