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綠娉搖搖頭,語帶遲疑地道:“不太清楚,去年有一次聽爹爹和大伯在堂屋閒聊時,說到王爺娶了謝家的嫡千金為妃,後來王妃似乎是死了。王妃的生母不也是奶奶孃家的侄女嗎?”
持盈笑道:“正是因為這樣,先生才心有擔憂,實不相瞞,葉家與鍾家、謝傢俱有姻親關係,但在皇位之爭中,葉家卻是站在謝家那一邊的,謝家支援王爺的時候,葉家也支援王爺,如今謝家倒戈皇上不成,葉家唉!”遂將弄月先前所說,葉家要求端妃協助出賣崔繹之事說了。
鍾綠娉聽罷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小姑在世時候待太妃如親姐妹一般,若不是小姑,先帝怎會瞧上太妃,葉家竟如此忘恩負義!”
持盈淡然道:“忘恩負義也罷,見風使舵也罷,都是他們的自由,先生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懷祐是太妃所生,骨子裡流著葉家的血,自然是比王爺更值得他們效忠。”
鍾綠娉不可置信地搖搖頭,繼而道:“竟還有過這樣的事如此說來,剛才倒是我不分青紅皂白了,先生不會生氣吧?”
生氣倒是應該不會,持盈心想,百里讚的心胸斷然不至於如此狹窄,連一個小姑娘替家人打抱不平的話也聽不得,於是說:“回頭再見著了,你給先生陪個不是也就是了,先生不是個記仇的人。”
鍾綠娉慼慼然點頭,隨後管家來徵詢如何安排崔祥的吃穿用度,她便不敢再妄加評判了。
持盈把崔祥安排在過去謝玉嬋住的院子裡,丫鬟小廝各兩名,主院吃什麼也給他吃什麼,不禁足,只是出行必須帶著下人一起,絕不許單獨去見什麼人。
“夫人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隔日百里贊來府中彙報這半年內的狀況時,對持盈的安排表示贊同。
他說:“王爺與靜王手足情深是件好事,但若因為是兄弟而掉以輕心,後院失火,實在是得不償失,夫人的做法正是最好的,既顧全了太妃的遺願,又免除了靜王裡應外合出賣王爺的可能性,咱們可是輸不起了。”
鍾綠娉趁機躬身致歉:“昨日我未知情由,貿然錯怪了先生,還望先生不要見怪。”
百里贊遙遙拱手,笑道:“不敢,不知者無罪,鍾姑娘莫放在心上。”
鍾綠娉含羞一笑,坐回椅中,眼神飄忽望向站在百里贊身旁的另一人——身形頎長,面容清俊,樸素的武士袍難掩一身璞玉般的光芒,雖為武將,卻絲毫不會給人壓迫感,正是楊瓊。
只是他嘴角雖帶著笑意,眉宇間卻縈繞著愁雲,似乎在為什麼事而煩惱著,鍾綠娉只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楊瓊猶自未察,待百里贊交代完,也上前一步,將這幾個月間軍營中的事簡單說了說,大事幾乎沒有,將士們大都安分守己,半天訓練半天勞作,有持盈制定的獎勵制度,不但地裡的農活人人搶著做,城中百姓的房屋也都修繕一新,不會再出現屋外下大雨屋內下小雨的狀況了。
“第一茬的油菜已經收了,都交給油坊去煉,菜籽也按菜農的指點整理曬乾,下一季可繼續栽種。”楊瓊平時做人不驕不躁,說話也是心平氣和,語調沉穩,鍾綠娉猜著他就是持盈口中所說的年輕武將,不敢明目張膽地盯著人看,只能不時偷瞟,越看越喜歡。
他們彙報的都是好事,持盈深感欣慰,崔繹和自己不在的這段期間,北狄遊騎兵曾在關外騷擾過牧民,但都沒有引起什麼大規模的衝突,一年之計在於春,燕州的這個春天就在欣欣向榮中結束了,如無意外,今年會是一個豐年。
百里贊忽地道:“對了,符之從宣州誆回來大米一萬石,私造箭矢八千餘枝。”
持盈驚詫不已:“八千!”
楊瓊還以為她嫌少了,便道:“縱是隻有八千,也足以填補營中箭矢不足的空缺,山先生僅憑一人一口,能買到這麼多實屬不易了。”
持盈眼睛都睜圓了:“我不是這意思,八千箭矢都能被他誆來,證明宣州的軍備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料,八千極有可能只是九牛一毛,而且還是私造的他有沒有說這批箭矢是誰督造的?”
百里贊狡黠一笑,摸著鬍鬚反問:“夫人猜猜看?”
持盈第一反應便是想到了謝效,但謝家世代經商,縱有人出仕,也都是做文官,能提槍上馬的一個也沒有,造這麼多軍械也沒用啊。把這話一說,百里贊果然笑著搖頭:“夫人再猜猜?”
倒是鍾綠娉若有所思地道:“如果葉家當真動過出賣王爺、扶靜王上位的心,那這些箭矢,多半是為了這個準備的。”
持盈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