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繹點頭,然後環視其餘眾人,將士們看著自己跟前那堆不分老幼的獵物,都不由自主地將頭埋了下去。
“正該如此,”崔繹沉聲道,“今日是本王沒有考慮周全,明日再來,見到幼獸一律不許捕獵,違令者軍法伺候!”
三位將軍一聽,崔繹非但沒有給楊瓊小鞋穿,反而誇獎了他不獵幼獸的行為,頓時對崔繹的胸襟又更添了幾分敬佩,看楊瓊的眼神也有了改變,紛紛上前與他攀談,武人大多是直腸子,本能地佩服有本事的人,從獵場到軍營的工夫,就已經熟絡得兄弟相稱了。
而與他們相比,楊瓊身上又多幾分儒將之氣,言行舉止皆有度,既不會顯得過分親熱,又不會讓人感到疏離,持盈的馬車就在他們旁邊不遠,能夠清楚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對楊瓊待人接物的態度,持盈十分滿意。
“又在想什麼?”崔繹冷不丁地問。
返回的路上崔繹不再騎金烏,而是選擇乘車,本是想持盈來問自己是如何打獵的,誰知持盈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頓時不滿起來。
持盈“啊”了聲,答道:“沒想什麼,在聽幾位將軍和楊公子說話。楊公子不愧是世家出身,逆境時不爭不搶,順境時不驕不躁,如此氣量,以後一定能夠服眾。”
崔繹點點頭,說:“楊瓊是個將才,我曾把他叫到營帳中推演沙盤,發現他用兵的方式獨到,與我過去所見大是不同,絕不急功近利,力求用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收益,這一點十分難能可貴。”
持盈莞爾道:“是啊,每一個士兵都是人生父母養,珍惜手下士兵性命的將軍才能做常勝將軍。”
崔繹又嘆了口氣:“只可惜上不了戰場,紙上談兵,終究是空。”
他這話,一半是說楊瓊,一半卻是在說自己,不能騎馬提槍上戰場的將軍,便算不得將軍,雖然靠著百里讚的計謀,崔繹最大限度保留了自己手中的兵權,但只要不打仗,也等於是空的。
持盈知道他心裡不爽快,於是放輕了聲音安慰:“王爺不必太惆悵,籠中之虎仍然是虎,不會變成了貓,只要北狄未滅,遲早還有王爺一展雄風的機會,皇上和太子雖然力主和談,但若北狄人開的條件太離譜,或者直接打過來,大楚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而她一語成讖,道破天機,數月後北狄人前來議和,提出的條件前所未有的離譜,建元帝竟然也答應了下來,這卻是後話了。
圍獵第一天收穫了幾百斤各種肉,大大小小的皮更是數也數不清,崔繹只象徵性地抽了幾張好皮,兩隻牡鹿,其餘的都讓軍營伙伕做成飯食按人頭分給將士們吃了。
崔繹的意思是人多肉少,給自己手裡的幾個營的人開開葷也就夠了,犯不著便宜太子的人,但持盈和百里贊卻一致認為,這打獵所得,不單要軍營人人有份,最好還能給同樣被減了俸祿的朝中大臣們送點去,至於獸皮,也該挑幾張好的,先給建元帝、皇后、端妃等人。
“自己的人都不夠吃,還拿去分給那群酒囊飯袋?”崔繹有點生氣地問。
士兵人人有份也就算了,說不定將來能收編過來自己用,給朝中那群光會說話的文官也送去是什麼意思?打起仗來把他們掛城門上,北狄就能退兵麼?
持盈耐著性子給他解釋:“武以定國,文以安邦,將軍們勇悍無儔,能退敵軍幾百裡,可是同樣的手段卻不能用在大楚的百姓們身上,要想治理好一個國家,還是得依靠文官,王爺若是這樣重武輕文,文官必會懷恨在心,說不定在皇上耳邊嘀咕幾句,王爺連手裡的兵符都保不住。”
崔繹一想,似乎也有道理,這次要是中書門下省的人能站在自己這邊說話,也就不會讓太子輕易裁了兵員,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遂點頭答應了。
接連三天,崔繹率人獵得大小獵物幾百頭,肉都用鹽醃好了貯藏起來,熊皮虎皮、鹿皮貂皮更是滿滿幾大車,持盈親自監督著人挑揀,將最好的兩張虎皮獻給了建元帝,又給皇后和端妃也送了些,最後才分發到各位將軍手裡。
持盈額外留了數張狐皮,親自送到了程府。
翟讓經岳父程扈的舉薦,在御史臺任監察御史,芝麻綠豆大的官,每天倒忙的不可開交,有時候飯也顧不上回來吃,程奉儀多數時候是一個人在家,做做女工,抄抄古書,自得其樂。
自打懷孕以來,持盈就再沒上過程府的大門,都是程奉儀隔三差五來為他診脈,莫說持盈自己,就是崔繹也很承她這份情,見了程奉儀都是客客氣氣,於是當持盈提出要分幾張獸皮給程府的時候,崔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