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欲言又止的時思聞言點了點頭,她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獨自站在那裡的紀城,輕聲和他道別:“……再見。”
紀城朝她揮了揮手,直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才低下頭,近乎嘆息的默默回應她的道別,又彷彿是在告別自己人生中一個短暫卻又重要的階段。
“再見。”
兩個城市之間的車程,不過兩個小時,可有些人一旦說了再見,很可能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了。
年底的時候,他突然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郵件,裡面詳盡收錄了一家美國醫院心臟手術的成功病例報告——而他父親的病情,他在此之前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
他還來不及去探究郵件的傳送者是誰,就已經接到了銀行的轉賬提醒,剛剛看清簡訊上的那個數字,他就已經接到了傅銘淵助理的電話。
如果說他曾經年少無知的時候,還覺得用金錢衡量愛情是一件多麼骯髒齷齪的事情,可過年的時候,看著面前已經漸漸老去的父母,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對傅銘淵嗤之以鼻的能力。
在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擁抱時思的資格,可他看著她冒著寒風向他走過來,鬼使神差的,他依然伸出了雙手。
即使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噁心。
他很快就會離開江城,也許從此以後會擁有更為廣闊的天地,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遇到這麼一個讓他心動到近乎膽怯的人,一個嬌豔明媚卻又樂觀堅定的……時思。
*
辦公室裡,傅銘淵站在桌前,雙手死死撐住桌面,試圖壓抑心中的怒意,可片刻之後,終是用力把手邊的咖啡杯砸了出去,打在牆角發出一聲悶響,隨即掉落下去,碎裂一地。
直至桌上的所有檔案盡數被拂落在地,他才坐回到椅子裡,有些急促的呼吸才終於漸漸平復下來。
秦川聽見動靜進門的時候,發現眼前的地上已經一片狼藉。彼時傅銘淵靠坐在寬厚的座椅裡,背對窗外的陽光,面上依然滿是壓抑著的陰沉。
秦川心裡一沉。
那位時小姐大概並不知道,自從她進入傅銘淵視線內的那一刻起,基本動向就已經在他掌握之中了。他以為愛情終會撫平一切,可直到他把那塊格外費了心思的手錶放到傅銘淵桌上的時候,才終於意識到,也許一旦心中有了黑洞,想要填滿……卻絕非易事。
“那個紀城……”
傅銘淵並未繼續說下去,他聲音裡彷彿在壓抑著什麼,面容冰冷,眸中厲色一閃而逝。秦川深吸一口氣,儘量放鬆語氣:“他和瑞宜那邊已經簽好了合同,離開江城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我會全程跟進,您儘管放心。”
見傅銘淵並未再說什麼,秦川卻已經微微鬆了口氣:“傅總,時小姐喜歡吃的那家淮揚菜最近推出了新特色,您看今晚的餐廳要不要訂在那邊?”
提到時思,傅銘淵面上的陰雲終於消散了些,秦川默默收拾著地上散落的檔案,直到他整理完畢之後重新放回到桌上時,傅銘淵仍有些低沉的聲音才終於響了起來:“去訂吧。”
秦川答應著出了門,迎面見到李盛安走過來,連忙攔住他:“傅總正在氣頭上,李叔您還是待會兒再進去吧。”
“怎麼了?”李盛安皺眉問道,“這兩天心情似乎都不太好,還是因為婚期的事?”
秦川搖搖頭:“那個紀城,他父親的手術即使做完了,也需要相當長的術後康復治療,按理說他不應該沒腦子,可還是不知道他做了什麼,惹得傅總大發雷霆。”
想到傅銘淵剛剛的眼神,秦川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真讓你去做什麼,陽奉陰違還不會麼?”李盛安無奈的搖了搖頭,“都活得不容易,何苦再去為難人家。”
“我知道的。”秦川答應著,面上卻多了幾分疑慮,“可是李叔,我看著……好像越來越糟了。”
對於時思的出現,他們的樂觀似乎為時過早,隨著傅銘淵佔有慾的加深,她似乎越來越像一把雙刃劍,讓所有人進退兩難起來。
李盛安嘆了口氣,向來和善的笑容也淺淡了許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蘇瀾和時思跟在副總監身後,一面朝會客室走著,一面低聲聊天。蘇瀾挽著時思的手,悄聲問道:“紀城是不是和你表白了?”
“你……”時思呼吸一滯,有些驚訝的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我早上給紀城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來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