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又解釋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東西。”
夏侯渝點點頭:“香生姐姐,你無須多做解釋。我不會讓你為難,自然也不會提那些過分的要求。”
顧香生笑了笑:“先前你說我對邵州百姓有莫大恩惠,那是實在是大大抬舉了我。掌控大局有徐澈在,他生性仁厚,能事事從仁義出發,為百姓著想,我不如他;主持復始樓的建設與藏書,則有宋暝在,他做事謹慎細緻,我也不如他;兵事有於蒙在,他帶兵多年,我更不如他,所謂的□□改進,我也只是提了一些想法和意見,後期製作應用,那是工匠和士兵的事情;還有修史,有孔道周在,也沒我什麼事。我充其量就是幫忙打打下手,又在商稅商法上加以改進,明確規範,讓往來商旅能奉公守法,也保障他們的權益罷了。只因我事事都摻和了點兒,又是女子,旁人看來,彷彿就更加驚世駭俗一些,僅此而已。”
世風再開放,能夠提供給女子的天地也遠遠比男人少。
對邵州,她的付出並不比宋暝他們少,這些年幾乎日日都是早出晚歸,有時候忙起來,連飯也顧不上吃。
饒是如此,一開始,顧香生的名聲也並不怎麼好,甚至有許多人覺得她與徐澈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靠著徐澈方才一步步往上爬,還想當邵州的女主云云。
久而久之,人們在不可思議與嘲笑她拋頭露面的同時,反而助長了她的名聲。
邵州百姓親身體驗這幾年邵州城的變化,是以才承認了她的付出,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覺得女人就能做得比男人好,更不覺得女人適合當官做事,顧香生只是特例,終究只有她一個。
所以宋暝等人私底下還為此調侃過,說如果將來朝廷要追究他們在邵州罔顧朝廷發令,自行其是的罪責,大家也不需要緊張,只讓顧香生出去背黑鍋就可以了,誰讓她名聲聽上去最響亮呢。
夏侯渝靜靜聽著,忽然問:“香生姐姐,你是不是更喜歡隱姓埋名,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去?”
顧香生想了想:“其實也不是。我喜歡做事,安靜的日子過得,熱鬧的日子也過得,但我不喜歡別人將我的名聲過分渲染,彷彿我無所不能似的,若真是如此,我當初又至於出走呢?”
夏侯渝聽出她話語中的淡淡無奈:“可如果沒有這些名聲,當初我也就找不到你了,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和你相見,所以許多事情,有好有壞,不能只看壞的一面,還要看好的一面。你瞧,如今連我國的皇帝陛下也聽說過你,將來若是兩國果真需要兵戎相見,你的名聲便可保全你的安危,反之,如果你現在默默無聞,一旦出了什麼事情,也不過是尋常弱質女子,無人知曉,到那時,我又要上哪兒去找你呢?”
只要想想有可能會出現的那種情況,夏侯渝就覺得無比慶幸,慶幸能在這裡遇見她。
“魏國於你而言是傷心地,可那裡的人,並不都是希望你過得不好的。以你現在的名聲,魏初想要打聽也容易,她知道你過得好,也就放心了,還有我,我能找到你,也是因為如此,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顧香生轉頭,卻發現自己得微微抬起頭,才能看見他的側面。
即使面容再陰柔俊美,對方也是個男人,這是不容錯認的事實,不笑的時候,他的輪廓線條甚至透著一股冷峻的意味。
而當他轉過來,目光專注地落在自己身上時,顧香生甚至有種冰川瞬間化為春水的感覺。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時光荏苒,夏侯五郎也長大了,說出來的道理連她都無法反駁。
見她露出笑容,夏侯渝似乎有些疑惑,卻沒有發問,只是也跟著微微一笑。
霎時間,顧香生彷彿看見雨後初晴,滿池的濯濯清蓮。
美人一笑,如逢花開。
“你說得對,是我鑽了牛角尖了。”她忍住想去捏對方臉頰的衝動,告訴自己夏侯渝已經不是昔日的小小娃兒了。“其實我也很高興。”
夏侯渝:“嗯?”
顧香生:“能夠與你重逢,看見你安然無恙,我很快活,很欣慰。”
夏侯渝的神情越發柔軟:“我知道。”
被他這樣看著的人,只怕沒有不會溺斃在那樣的視線裡的。
顧香生微微移開視線:“只可惜在你最艱難的那幾年,我沒能陪在你左右。”
其實當年在魏國邊境分別時,顧香生是想讓夏侯渝跟著自己一道走的,但她那時候自身前途未卜不說,對夏侯渝而言肯定也不是個好選擇,他出身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