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下雨哪有沒有泥的。”一邊說,又一邊伸手去觸控身旁的樹幹。
管事娘子一眼瞧見了,又忙著攔她,“姑娘快別碰這樹,小心被刺著呢。”
季念然勾了勾嘴角,“不礙事的,嫂子過於擔心了。”知道管事娘子是怕萬一自己的手被樹枝刺破了,到時候她要連帶著擔責任,到底還是把手收了回來。轉身看了兩眼蜿蜒的小土路,帶著一絲遺憾搖了搖頭,“這身衣裳還是不夠方便,若是能在這路上跑一會兒,那才暢快呢。”
流火在一旁聽見這話,嚇得忙偷偷拽了拽季念然的衣角。縱情奔跑可不是大家閨秀該做的事情,若是讓老太太和大太太知道了,身邊跟著的人都少不了一頓責罰,訓斥幾句都算是輕的了。
一旁的管事娘子也勸她,“四小姐這鞋底子太薄了些,這路不平,跑起來容易崴腳呢。”
季念然擔心地也是這個,她略帶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沒有一雙舒服的運動鞋。一時又回過身來,問管事娘子:“這位嫂子,咱去田裡走走可好?”
管事娘子又犯了難,“田裡水氣大,泥更多呢……還時不時有些田蛙之類的,若是嚇著了四小姐……”她勸了兩句,一抬眼看到季念然眉眼間的期盼,自己也有些沒意思起來。頓了頓,才強笑著道:“四小姐若是想再轉轉,不如沿著這條路走走?”
季念然這才笑了,眉眼彎彎地點了點頭,和管事娘子一道在小路上走著,一邊走一邊還和管事娘子搭話,“嬸子家平時都住在哪裡?”“這田裡都種了些什麼?”“收成可好?”流火只好撇了撇嘴角,跟在二人身後。
管事娘子一邊答話,一邊還要分神注意著周邊的情況。不時有幾個小孩子跑到她們身邊,都被管事娘子呵斥幾句,又轉身跑到田裡去了。也有膽子大的,停住之後側著頭盯著季念然和流火細看。管事娘子見了,就蹙起雙眉,嚴厲地道:“看什麼看,這是主家的小姐,也是你這小蹄子能一直盯著看的?”
那小女孩倒也不怕,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只是盯著季念然,又伸出胳膊指了指季念然頭上戴的斗笠,“你這帽子倒是有趣,是你自己做的?”
話音未落,剛伸出來的胳膊就被管事娘子一巴掌打了下去,“沒規矩,主子也是你能隨便指指點點的?都是你娘寵壞了你……”那管事娘子一看就是個厲害的人,卻只是嘴上訓斥的厲害,沒有再動手打她。
季念然看在眼裡,深覺有趣。她又轉頭打量那個小女孩:不過六、七歲的年紀,面板有些黑,一雙眼睛倒是又大又亮,一頭黑髮編成了兩條辮子垂在腦後。身上穿著舊布衣裳,已經洗得有些發白了,袖口處還帶著些毛邊,但是卻很乾淨整潔。看管事娘子對她的態度,也是嚴厲裡透著熟稔。季念然轉了轉眼珠,止住了管事娘子的訓斥,“嬸子可先消消氣,我看這姑娘不過是天真了些,就算有些不懂規矩,日後再教也就是了。”
說完,又朝那小女孩招了招手,“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女孩對著管事娘子“嘻嘻”一笑,又看向季念然,“我叫春喜,你叫什麼?”
“放肆,主家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能問的!”管事娘子又急著去捂春喜的嘴,季念然忙喊流火攔著她,管事娘子又順勢向季念然賠罪,“四小姐可別慣著她。這孩子是我弟弟家的孩子,上面還有一個哥哥。我那弟弟去的早,弟媳婦和侄子身上都領著差事,這丫頭沒人管,天天只會在外面瘋跑,都七歲還了不懂一點規矩……”雖是抱怨,但是話裡話外都透著給春喜說情的意思。
季念然笑了笑,“嬸子別急,我看這妹妹天真可愛得很。嬸子若是捨得,就讓她陪我走一走可好?”
“那是四小姐看得上她……”管事娘子一時間也不知該喜該憂,拉著春喜厲聲厲色地叮囑她,“別看著四小姐好性兒就沒規矩,小心我回去告訴你娘,有你好果子吃!”
春喜又“嘻嘻”笑了兩聲,才站到了季念然身邊。
季念然自己不愛吃甜食,但是身邊的幾個丫鬟都有隨身帶糖的習慣,就招呼流火從隨身帶著的荷包裡拿糖給春喜吃,又笑著問她,“你很喜歡我這帽子?”
春喜從流火手裡拿了顆糖,捏著看了兩眼才放到嘴裡,又不捨得一下吃掉,只壓在舌頭下面含著。此時聽到季念然問她,嘴裡含著糖,只“嗯嗯”了兩聲作為回答。管事娘子在後面跟著,只急得想要代替侄女回答,被流火給拉住了。
季念然笑了笑,也不急著等她回答,而是又從流火手裡拿了一顆糖,“吃完了這邊還有,不用這麼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