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就把剛才你演的那段戲演一遍吧,你可以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過時不候。”
她旁若無人地蹦跳著跑向了吳佩瑤的身邊,禮貌地向對方輕輕鞠躬問好,然後又對著鏡頭後面的所有人說,“來吧,看看我書中的這個男一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導演看著傅淳和這小小作家勢不兩立的勁頭,頓時來了精神,像是看好戲一般坐正了身子,隨即喊了一聲“開始”,全劇組的人都聚精會神地往洛艾的方向看去。 洛艾在幾秒鐘的工夫裡,迅速告訴吳佩瑤,“吳老師,一會兒給我巴掌的那個片段,麻煩您真的打上來。”
“這個,這怎麼行……你不過是做個示範而已啊。再說剛才傅淳,我也沒有真打啊。耳光這東西,儘量能掩飾就掩飾過去,不然萬一不停地NG,打傷了可不得了。”吳佩瑤遲疑地回答。
“沒事兒,照我說的做就行了。您放心,儘管打,我不會有事的。”洛艾衝著年近中年的吳佩瑤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後迅速調整情緒,進入角色應有的狀態。
鏡頭裡,天空暗黃多雲,沒有一絲風的存在,整個氛圍讓人感覺沉悶壓抑。斑駁掉皮的舊樓道里,凌亂地貼著各種“狗皮膏藥”,更襯托了那個年代懷舊的感覺。
洛艾站在單元樓口,面對著扮演自己母親的金馬獎影后吳佩瑤。
她微微歪著頭,空洞的眼神裡沒有一絲生氣,像是已經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麻木了一般,孤僻冷傲。
她斜著嘴唇冷笑了兩聲,靠上身後參差坑窪的牆壁,故作漫不經心地瞥向大院裡茂密的榕樹,“我爸之所以會有這樣的今天,難道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你說,這些年以來,你有對這個家盡到你應有的妻子的責任和母親的責任嗎?你忙,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掙錢是為了這個家,可你根本不明白我和我爸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沒錯,我爸是個毒販子,如今依法槍決也是他應有的下場,可是我一點都不恨他,一點都不!他給予我的父愛遠遠超過於你。”
臺詞說到這,洛艾舉起自己的右手直指向吳佩瑤,看似紋絲不動,卻微微能感覺到她的指尖在不自覺地顫抖,“你聽好了,是遠遠超過。如今我失去了我最愛的親人,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要珍惜的人就只有我自己而已了。而你,沒有資格做我的母親!”
說臺詞的整個過程,洛艾的語氣平穩,但能從中能聽出冷漠,甚至是無力的愛而生成的恨的那種沙啞嗓音。幾段不明顯的哽咽聲,更能讓人感覺到她年輕內心的痛苦與脆弱。
戲中的吳佩瑤雙眼盈淚,她用指尖擦掉了即將滑落的晶瑩淚水,右手“啪”地一聲,應洛艾要求,響亮地揮了上去,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洛艾左半邊臉頰。
劇組裡的人都聳肩嚇了一跳,唯獨傅淳把右手放在嘴邊,一副欣賞表情的偷偷暗笑。
吳佩瑤傷心欲絕地開口道:“混賬東西!你在胡說什麼?我沒有資格做你的母親?那你又是從哪裡來的?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就生下你這麼個不孝之子嗎?你給我聽好了,你爸爸已經不在了,他是個死刑犯,他為了錢不擇手段,我們不可以對這樣的人念念不忘……”說著,吳佩瑤的眼淚沿臉頰洶湧而下,張開了雙手上前去想要擁抱洛艾。
“別碰我!”洛艾向敏捷地向旁邊的牆壁移動,眼中閃爍著強忍的淚水。
她抬起頭看向頭上,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是這樣的。你從來都沒有愛過爸爸,你也從來沒有愛過我!所以對於我爸的死,你根本就是漠不關心。我是你和他的孩子,所以看我也不順眼。沒錯,我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可這塊肉你根本不在乎。我是多餘的,我和我爸對你來說都是多餘的。我不會跟你走的,除非我死了以後,你可以把我的骨灰帶走。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不會離開這裡,不會離開我和我爸的家。”
洛艾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她的胸口不斷起伏,右手指向外面的路口,一臉怒氣地大聲吼道,“走,快走!這裡不歡迎你。好,你執意不走是嗎?那麼好啊,我走,我走總可以了吧?”
洛艾最後看了一眼吳佩瑤,頓時像鏡頭放慢了一般,她的眼淚隨她跑起來的速度向耳後紛飛,長裙飄逸,這幅畫面唯美極了,如果定格下來傳到網上,絕對是個不錯的電腦桌布。洛艾直至跑向大榕樹的後面,靠著樹幹,她無力地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過了不知多久,洛艾哭累了,心想著劇組怎麼還不叫停?
她委屈地從榕樹後面走了出來,順手抹掉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