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越下越大,徐越心酸地看著一車人都淋得稀里嘩啦的,尤其是周綵鳳,臉上乾瘦一片,雨水混著眼淚,頭髮全部溼噠噠地粘在臉上,她雙手抓著自己的衣襟,面上的表情像是將死之人。
徐壯低著頭,也看不清他什麼表情,孫大秀看著這一家人,知道他們必是心裡難過,可是安慰的話說多了反倒累贅,她心裡又覺得愧疚,便只好不再言語。
終於還是到了家,淋著大雨,徐越首先跳下車,謝了那趕車人,留他歇息一晚,等雨停了再走,那人卻說習慣了風裡來雨裡去,停不了,便離開了。
徐越把周綵鳳扶進屋子,又讓孫大秀歇著,自己趕緊帶了徐雲去廚房燒熱水,熱水剛燒出一絲熱氣,就聽見周綵鳳和孫大秀在堂屋叫了起來。
徐越趕緊幾步走出去奔到堂屋,只見徐壯暈倒在地,鼻血橫流,雙目緊閉!
周綵鳳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
孫大秀向來行事穩妥的人,一時間也瞪著眼看著徐越,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越趕緊把徐壯扶到床上,掐他人中,又去取了熱水,用洗臉布沾了熱水給他擦臉,徐壯才好歹醒了點兒,但隨即還是昏睡。
周綵鳳在一旁大哭:“要了命了!要了命了!老天爺啊!”
徐越皺著眉頭就當沒聽見,又隻身冒著雨去屋後尋鴨跋草,尋了半天卻只尋到一棵她低低暗罵:“我真是ri了狗了!”
嘴裡這樣罵著,可是手裡的事情還是不能停,徐越冒著大雨,胳膊上糊了許多泥,幾乎已經看不清自己的手。
終於在一處泥漿堆邊又找到一株,她使力一拔,塞進衣服裡,就往回跑。
徐壯喝了鴨跋草煮的水,燒是退了點,可卻不多時又反覆燒了起來。
周綵鳳呆呆的,嘴唇上一層發白的幹皮,徐溪圍著她哭:“娘,娘……”
孫大秀看著徐家一片亂糟糟的,也沒敢走,見到徐壯又發起燒來,便跟徐越商議,是否找個郎中。
徐越條件反射地說:“找郎中,可是,沒錢。”
孫大秀指指屋裡放著的彩禮,勸道:“嬸兒知道你爹心氣兒高要面子,可是首先得活命是不?家裡既沒錢就總得想其他法子給你爹治病,唉!說起來也算是松子換來的東西,松子不願意回來了,你們也別辜負了她!”
徐越看著放在地上的那隻木箱子,上頭纏著紅布條,有著怪異的喜慶感。
她走過去開啟箱子,裡面是一些米和麵,幾塊看著還不錯的布,還有一把碎銀子,用一塊紅手帕包著。
徐越抖抖那塊紅手帕,許是染顏色時染得不好,用的劣質彩禮,徐越的手上立刻就染上了斑斑點點的紅色。
她抓緊了那把銀子,照著孫大秀所說的村裡郎中的地址,就找了過去。
趕至郎中門前,沒料到,那郎中是個傲嬌的,仰頭看看徐越被雨淋得渾身溼透,拿鼻孔哼了一聲說道:“下雨天,不便出門。”
大雨一刻不停,嘩啦啦,雨水混著徐越的頭髮往下急速地淌,她鞋子早就溼透,勉強笑了笑,眼中卻流出水來,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求求您,去救救我爹吧。”
那郎中看也不看她,正對著爐子煨酒喝,淡淡說道:“這雨眼見著也停不了,可別把你給淋病了,回頭怪到我頭上。我說,你可是徐壯家的閨女?”
徐越點頭:“是的!求您救救我爹!”
郎中抬頭思索一番,看著她,眼中帶著憐憫:“你那爹爹,早就有病症出現,我勸過他,他不肯治,拖到如今,怕是也無甚法子。”
徐越耳邊夾雜著大雨嘩啦啦的聲音,這句話如一記驚雷,她心中難過,恨自己沒有本事,腦子裡亂哄哄的,只噗通跪倒在地。
徐壯再不好,可也是徐家唯一可以抵禦外界的一堵牆,如若沒了徐壯,徐家該將如何,她無法想象!
“求求您了!我可以多給您銀子!求求您了去看一眼!”
徐越雙手捧著銀子,一遍一遍哀求。
半晌,那郎中嘆一聲,戴了斗笠跟她深一腳淺一腳地開始往徐家走。
周綵鳳坐在床邊望著外面昏暗的天,眼神呆滯,孫大秀摸摸她的手:“你別急,二妮馬上就回來了。”
轉眼看著床上乾瘦的徐壯,周綵鳳眼淚又流了下來。
“雖說,我跟著他沒享過什麼福,可他每每也是有一口飯就都讓給我和孩子們吃,自己還說他不餓。我也知道他平日裡並不想跟我吵架,也不想被村子裡人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