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讓還是往她碗裡夾。
吃著吃著,齊歡掉眼淚。
“我爸爸也喜歡吃這個,我們的口味特別像,我喜歡吃的東西他都喜歡,就算不喜歡,他也會全都吃下去,就為了陪我吃。”
陳讓默默看她哭。
筷子從她手裡掉下,她有點失控,抬手捂住臉,嘴裡的菜吞不下去,味同嚼蠟。
“他總是說我是他的小公主,我要什麼他就給我什麼,我要娃娃,要漂亮衣服,他從來沒有不答應。”
“我都是騙人的,我說我很優秀,我很棒,說超級喜歡自己,都是假的,假的……我有什麼了不起,全都是因為我爸爸,我所有的底氣都是因為我是他的女兒,什麼小公主,什麼……沒了他,我一點都……一點都……”
她的眼淚淌到下巴,一滴滴落到桌上。
陳讓坐在她身旁,扯下她擋臉的手,把她的腦袋摁到肩上。他聲音很輕,很耐心,一遍一遍地告訴她:“你很優秀,你很好,你非常棒。”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在家哭了很多天,然而,還是抑制不住。
“我真沒用,什麼都做不了……”
陳讓閉眼,唇貼在她眼角,苦澀的味道似乎沁潤沾染上舌尖。
“你很好。”
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就像她當初在他病床邊,一邊哭一邊說的那樣。
她很好。
好到他看她掉眼淚,心裡像被刀劃得稀巴爛。
陳讓親掉她的眼淚,喉間澀然。
“你是小公主。永遠都是。”
……
這天晚上,齊歡做了一個決定,陳讓知道。
她很安靜,哭完以後,很安靜地接受了現實。她決定回家向方秋蘅低頭,同意去留學這件事。留在國內是學籍被弄沒,去澳洲是讀爛學校,前途或許盡毀。
兩害取其輕。
那頓飯沒有吃完,但是陳讓永遠不會忘記,齊歡最後在他懷裡再度哭腫眼睛,沙啞著聲音跟他說:“再糟糕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對不對。”
“她想要我去,想要我滾遠,大不了就去。”
“沒什麼熬不過去的,還有希望,是不是……”
他說是,很認真地告訴她,這不是終點,也不是結局。不過是個坎,邁過去,還有很多很多以後。
她在他懷裡,揪著他的衣服擦眼淚,邊笑邊哭,不停地點頭,說:“對,沒什麼過不去,沒什麼。我會好好的,我會努力。等我爸爸回來,就當做他只是去出遠門了……”
這一次的遠門,比以往要久。沒了爸爸看護,她得學會一個人照顧自己,學會往前,學會面對該面對的和不該面對的一切。
然後……
“等他回來,換我養他。”
。
齊歡留在禾城的最後半個月,陳讓每天放學後,都是和她一起過的。兩個人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做很多沒來得及做的事。
好幾次,左俊昊和季冰在街上看到他們,兩個人緊緊牽著手,偶爾因為什麼稍微鬆開,陳讓都會停下腳等她,然後伸手,等再度牽起,繼續並排前行。
他們只是遠遠站著,從沒有過去打擾。對於那兩個人來說,時間過一天少一天,等齊歡一走,漫長的分別,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時間過得很快,齊歡的爸爸徹底倒臺,禾城好多經商的都在議論這件事。判決下來,不多不少正好七年。齊歡終於見到他,回來之後,在陳讓面前哭了好久。那天過去,再然後她就沒再哭了。平靜地去省城考試,平靜地倒數。
日子掰著手指頭過,該來的還是來了。
走之前最後一天,陳讓和齊歡一起,如常吃飯,逛街,手牽手走過大半個禾城,以前一起去過的和沒去過的,都走了個遍。
九點多鐘,陳讓陪齊歡步行到家門口。不遠處有個公交站牌,再過去就是她現在住的小區正門。
停在路口,齊歡讓他就送到這裡。
“我自己進去了。”
“嗯。”
他們面對面站,他比她高很多。齊歡抬頭看他,仔仔細細把他臉上每一寸看的清清楚楚,銘記在心。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好凶的。”她說,“你以後會不會對別的女孩子笑呀?那不行,你對我這麼兇……”
她在笑,但沒有淚的眼裡,分明已經在哭。
“不會。”他說。
齊歡勾唇,掩蓋唇角的抽搐,努力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