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謹慎,可能是在軍營裡養成的。
跟著安簷,凌青菀非常安心。
他們不疾不徐趕路,走了十天,終於出了京西南路,到達了河東路的地界。到了河東路,就到了舅舅的地盤,離太原府更近了。
已經到了四月,荼蘼盛綻,夜風溫暖柔和,全是荼蘼的清香。蟲吟切切,夜晚也熱鬧起來。
沒有月色,安簷點了盞燈,在後院餵馬。
凌青菀飯後,過來散步,瞧見了。
安簷讓她幫著餵馬,兩人立在馬槽前說話。
“。。。。。。這是我自己抓的小野馬駒。”安簷和凌青菀說起他的馬,“到舅舅軍中那年,我才十三歲,舅舅總讓我擔水、劈柴、餵馬。專門請人教我武藝,但都是夜裡。
那時候,每天入了夜習武四個時辰,白天還要做雜事,舅舅還不讓集訓,我總是睡不好、吃不好,總是累得四肢動彈不得,我滿腹怨言。
後來,打圍的時候抓了這匹小馬駒,就一直親自馴養它,心境也慢慢平和了些。它陪了我六年,從太原到盛京。”
凌青菀安靜聽他說。
安簷很少說他的私事給凌青菀聽。
“它有名字嗎?”凌青菀問安簷。
安簷搖搖頭,道:“馬就是馬,要什麼名字?只有姑娘家,養個貓狗才取名字。”
凌青菀笑了笑。
安簷見她垂首微笑,燈火下她肌膚柔膩,笑容甜美,似甘泉沁入心田。
他的聲音低沉暗啞,輕聲問她:“你想摸摸它嗎?”
安簷這馬,高大俊美,非其他馬可以比擬。他是把馬當兄弟一樣,時刻不離,平素都是自己餵養、洗刷,不讓他人沾手。
“可以嗎?”凌青菀驚喜。
安簷點點頭。
他繞到了凌青菀身後,環住了她,抓住了她的左手,輕輕伸向馬背。那馬回頭,見是安簷,就默默不動,任由凌青菀撫摸。
駿馬的毛油亮柔滑。安簷很疼愛它,餵養的糧食都是最好的。每次清洗也是他自己動手,故而這馬養得精美駿悍。
凌青菀很喜歡。
她對駿馬有種難以遏制的欣賞。
可是回過神來,她倏然感覺到自己頭頂溫熱的呼吸。安簷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用手包裹她的手掌,讓她撫摸這馬。
她整個人都在安簷的懷裡。
凌青菀想從旁邊繞開,安簷卻將胳膊一收。箍住了她。從背後輕輕將她攏在懷裡。
“等到了太原,我帶著你去騎馬。”安簷在她耳邊說道,“舅舅軍營的後山。暮春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野草野花,比京城好玩多了。。。。。。”
凌青菀“嗯”了聲,聲音卻有點走調,心湖全亂了。
他的懷抱炙熱。幾乎燙傷了她的心,她情緒有點難以自控。
“我再歷練幾年。也去外地做個刺史,你跟著我去。咱們遠離盛京,自由自在。我教你騎馬、打圍、打馬球。。。。。。”安簷的聲音,更加近了。
他低下頭。幾乎是在她耳邊說話,溫熱的氣息徜徉在她的面頰旁邊。
凌青菀心裡,倏然充滿了期望。
他描繪的生活。明明那麼簡單,她卻生出了無限的嚮往來。禎娘會騎馬、會用長鞭。會打馬球,活得恣意又英姿颯爽,凌青菀很是羨慕。
“嗯。”凌青菀回答安簷。
安簷的唇,就落在她的耳旁。
他唇灼熱,似火一樣,印在凌青菀的臉上。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有點手足無措。
“菀兒,你和從前不太一樣了!”安簷突然緊緊箍住了她,將頭埋在她的頸項間,磨蹭著她細膩涼滑的肌膚,喃喃道,“這樣也很好。你什麼樣子,都很好。”
凌青菀心頭微怔,似有瓢冷水潑下來,將她心裡的熱全部熄滅。
她有點膽怯的樣子,任由安簷緊緊摟著她,心裡各種滋味,卻多添了分忐忑和內疚。
“安郎,你見過盧玉嗎?”凌青菀突然問他。
安簷也微微怔了怔,抬起了頭。
他從背後抱著凌青菀的,彼此看不清對方的神色。不過,他的胳膊立馬僵了下,讓凌青菀覺得,他很不想提到這個人。
“沒有。”安簷道,“你怎麼提到了她?”
他語氣有幾分不善。
凌青菀猶豫著道:“如果我變成盧玉那樣,你還覺得我好嗎?”
安簷就鬆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