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兒,若是心裡憋悶,不妨給方路昇寫去一封書信,我讓人捎去。”
夜曇一驚,抬眼去看說話的人,眼神不期然撞進於嘯杉那盛滿著深沉關切的眸子。一剎那,夜曇只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又似斷了線的珠子般爭先恐後地掉落下來。
那疼愛的神色是夜曇熟悉的,那是伴著她自小長大的安全感的源泉。自己幼年時走丟的日子裡,午夜夢迴,睡夢中哭喊的不是爹,不是娘,而是三叔。他的臂彎,是她兒時最堅固的避風港灣,是她少年內心深處孤苦無依時,最溫暖的牽掛思念。只是,日子久了,漸漸沒了盼頭,才一點點遺忘。
再重逢時,怨恨和叛逆,把原本的情意攪得面目全非,她竟忘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的三叔,是她最親近,最能依靠,最疼愛她的男人。居然沒有變嗎?居然仍是孩童時那般的傾心呵護嗎?
夜曇心中一時酸酸暖暖的,不待多想,已憑著內心深處的一種本能,猛地投進了於嘯杉的懷抱,放聲痛哭。
於嘯杉猝不及防地接過這具小小軟軟的身軀,一時間似乎被填滿的不僅是臂彎,還有自己空落已久的心房。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人兒啊,多像稚齡時的她,死了心愛的,養了許久的小鳥,不是也似這般哭倒在他的懷裡。同樣的信任,同樣的依賴,同樣的柔腸百折。似水年華彷彿瞬間倒流,回到了於嘯杉始終無法忘卻的那段時光。只是懷中那小小女孩兒,已不是當年奶娃的身子,而是一副玲瓏有致的姑娘的身軀。
於嘯杉一語不發,只是緊緊地箍住那攀附在他身上,似乎落水之人緊緊抓住最後一棵浮木般依賴的身軀。一隻手溫柔地撫摸著她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肩背,不知道因激動或是心痛,於嘯杉也從心底深處溢位一陣戰慄,霎時間,忍不住一個吻,悄悄的,眷戀的印在夜曇的髮髻上。於嘯杉閉上眼,嚥下喉間的哽塞,聲音微微苦澀地喃喃道:“夜兒,莫哭,有三叔在,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一陣子之後,夜曇才漸漸地止住了啜泣,有些羞赧地想要起身,這才感覺到於嘯杉擁著她的臂膀是如此的用力,似乎要把自己融進他的身體中一般。微微掙扎了下,聲音在於嘯杉的胸前悶悶地傳出來:“三叔”於嘯杉猛然醒過神來,手臂一鬆,貼著他唇邊的髮絲輕柔劃過,在他心底狠狠地一蕩。
再去端詳夜曇的神情,悲慼之色未褪,卻猶帶著一抹嬌羞,更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誘人韻致,於嘯杉只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心神恍惚。
夜曇看於嘯杉呆愣地看著自己,也有幾分不好意思,便柔聲開口問道:“三叔剛才說,讓我寫封信給路昇捎去,這會兒去寫可好?”
於嘯杉回了回神,點頭道:“好,這就去,到我書房去寫吧,寫完我馬上讓人帶去,天黑前方路昇就能看到。”
於嘯杉的書房簡潔而古樸,跟整個莊子裡的風格相同,未見一絲奢華之氣,只是懂行的人會看出,那整條紫檀原木製成的條案當是價格不菲之物,桌上的汝窯筆洗和端硯也都不是俗物。夜曇雖無心參觀這書房的擺設,但是進得其間,卻也是無來由的一陣心寬。這充滿男性陽剛味道的書房,讓人會有一種由衷的安全感叢生。夜曇心頭久久的壓抑感覺,這會兒忽然覺得一鬆,有了幾日來難得的暢快。
於嘯杉在一旁幫她磨好了墨,便負手走到一邊的書架隨意取出本書,坐在榻上讀了起來。夜曇鋪好宣紙,提筆就寫,一蹴而就,不多時已寫完放下了筆,喊了聲“三叔”。於嘯杉起身喚來柱子,把夜曇疊好的書信放進信封,打上蠟印。遞給柱子說:“讓人快馬加鞭地送到方府,務必交到方路昇本人手中,若是有回信就等著帶回來,若是沒有,也帶個口信回來。”
柱子領命下去,於嘯杉抬眼看看夜曇,面上是溫暖鼓勵的笑容,緩緩說道:“夜兒,最遲明天這個時候,你就能收到方路昇的回信了,這會兒心裡也別掛著這些事了,若是有興致,三叔帶你出去走走,換換心情。”
夜曇想了下,點點頭。自己似乎已經許多年沒有去過市集。這些年裡,爹仿若隱居一般在林子裡置了房產,雖說別有一番清靜雅趣,畢竟也是許多年遠離了市集的喧囂。這會兒於嘯杉一提議,雖說夜曇心思紛亂、意興闌珊,卻也被提起了些一點興致。遂回去換裝收拾,準備出門。
於嘯杉去問了問鄭嶽平,鄭嶽平也難得的同意了出去走走。一會兒的功夫,一群人便已浩浩蕩蕩地準備好要出門,鄭嶽平行動不便,夜曇不會騎馬,幾個人便駕了馬車出行。
夜曇難得的換下了素色的衣服,一襲淡粉色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