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楚闌聽完卻淡淡一笑,墨瞳凝視著她道:“是那個流螢麼?只怕是‘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的流螢吧”
沈落辭聞言一愣,沒想到楚闌這麼輕易的就看破了她的心思,便也不想再辯駁,輕輕的點了點頭。
楚闌墨色的瞳黯了黯,“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楚闌的語調輕若低喃,“‘銀燭秋光’‘輕羅小扇’,還真是孤冷落寞和我在一起,就這麼淒涼麼?淒涼到即使‘夜涼如水’,也還是要坐在階前,去看那‘牽牛織女’”
沈落辭一時間答不上話,沉默著。
“我沒有丟棄過秋扇,可你卻棄了”楚闌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般的微笑,“‘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說的其實是我啊被棄的也是我,落兒,你說對麼?”
他語調中的悲傷一觸即碎,沈落辭急忙安慰道:“不是,你別多想了”
“不是麼”楚闌墨色瞳中滿是落寞,他知道她不過是安慰他,而她今天來這,也是因為徐懷瑾,他看著她,輕聲道:“我下午看過了,柳靜持的那毒雖是十分厲害,但是也能解,不過大概需要七天時間,且解毒之後”楚闌故意頓了頓,凝視著沈落辭。
沈落辭沒料到楚闌會與她說徐懷瑾的傷勢,雖有幾分意外,但是她本就十分擔心徐懷瑾的病情,所以便靜靜的聽著。卻忽然見他有些猶豫的神情,心中一陣緊張,急聲問道:“解毒之後會怎麼樣?”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表情的啊
楚闌輕輕的垂下眼,她焦急的表情會刺痛他,張了張口,想接上面的話繼續說下去,但卻說出一句,“你就這麼在意他麼?”
話一出口,楚闌就後悔了,這本是不需要問的事情,自己為何還要問呢?
沈落辭一心關心徐懷瑾的病情,忽略了楚闌語氣中的悲傷,追問道:“會怎樣呢?”
她的眼神,她的急切,都惹得楚闌心中一陣絞痛,那疼痛輕易的便牽扯到傷口,楚闌猛的低下頭,咳嗽了起來,燭光隨著他的咳嗽聲,一陣顫動。
沈落辭急忙起身給他倒了一熱杯水,坐在床邊,手輕輕的撫著他的背,想要緩解他的痛苦,柔聲道:“先喝點水。”
楚闌接過杯子,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溫暖著那顆孤寂的心。她還是關心他的
楚闌喝下了那杯水,胸口的疼痛還是沒有平復,眉微皺著,呼吸有些急促的回答著她剛才的問題,“也不會怎樣,只是或許會落下些病根,不過沒有性命之憂了。”
“那就好”沈落辭放下心來,只要他能活著就好,只要他還活著,她就有勇氣活下去。
許久,楚闌的呼吸漸漸平復,墨色的瞳中滿是疲憊,半倚在床上,輕聲道:“我把你們拆開,你怨我麼?”
沈落辭拿過他手中的水杯,放在桌上,“我怨你,你也不會放了我,對麼?”
楚闌緩緩閉上眼,任黑暗將他淹沒,“對我不會放了你。”
沈落辭轉過身來,像是苦笑,“那我又何必怨你。”
楚闌平靜的開口,“若是我說,你只能做的我妾,你也願意麼?你也不會怨恨我麼?”
沈落辭愣住了,忽的想起楚闌已經有了正室,是皇后的妹妹,地位極高,而自己現在並無什麼身份,若是嫁與他,只能為妾。她以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現下一想,只覺得心中酸澀一片,原來自己終是與那鳳冠霞帔無緣啊
沈落辭的臉色有些蒼白,卻又無比堅定的答道:“我說過,只要你救他,我什麼都答應你別說是妾,就算是婢,我都願意。”
“呵”楚闌睜開眼來,低聲輕笑,“為了他連名分都不要了麼?你知道一個女人若是沒有名分,那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麼?”
“我知道”
楚闌的瞳孔一縮,心頭竄起一股恨意,他恨她這般委屈自己,伸手扳過了她的臉,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臉上,冷聲道:“他就值得你這般委屈?!”
沈落辭看著近在咫尺的墨瞳,“他值得,但是讓我委屈的,卻不是他。”沈落辭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出生本並不低賤,不會與妾沾邊。但這一切是誰一手造成的呢?是誰讓我失去身份,失去家人,失去依靠的呢?”
她的話狠狠的刺進了楚闌的心裡,不斷的翻攪著,他驀地放開了手,將頭埋在手裡,神色一片痛苦。她說的沒錯,這一切全是自己造成的,她本該鳳冠霞帔,無憂無慮的過完一生,是自己親手毀了一切,親手造就了她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