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玥見多了各中哀痛的,憤恨的,悲傷的,掙扎的,無力的眼神,自稱練就了一番鋼筋鐵骨雷打不動的心,卻還是被眼前這女子孩子似的短短一句給懵怔了。
關玥溫軟了語氣,輕輕地問,“他在哪?為什麼不去找他?”
蘇以荷抬頭,看了看明媚的窗外,陽光打在側臉上,泛起淡淡的痴纏,“他在。。天上,在空氣裡,時時刻刻都在我身邊。。。可是我。。。看不見,摸不著。。。也聽不到。。。。。。容恆。。。他。。怕寂寞。。。”
關玥心中一痛,原來是生死兩隔。
世間最無奈莫過於——生離、死別。
現代物慾橫流的社會如此痴情的女子實不多見,心中微微惋惜這一對苦命的鴛鴦。
“他走。。。多久了”關玥問得很小心翼翼,生怕打亂了這女孩子的柔和靜好。
蘇以荷緩緩地收回窗外的目光,斂下眼瞼,指尖無意識地扣著衣服邊。
“三百六十一天。”
“呃。。。”關玥頓了頓又問。
“是近來才發現自己。。承受不住了麼?”
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時間長了應該會慢慢淡忘這傷痛了吧,關玥心中樂觀地想。
“不是。。。”蘇以荷低了頭說出輕聲自責的意味。
“我。。。自殺過。。。”蘇以荷聲音減弱,回答得好沒勇氣。
“他剛去的時候。。。”蘇以荷鼓起勇氣伸手露出自己白皙無骨的手腕處明顯醜陋驚心的疤痕,復又用衣袖蓋上。
關玥嚥了咽口水,見女子抬起頭,咬著唇。
“醫生,我想好好活下去,我想堅強地活下去,為了我們的寶寶。”
“我軟弱了,容恆會不高興的,我要好好的替他照顧寶寶。”
關玥看著女子焦急的模樣,原來如此。
有時強撐的活下去比死更難,心中也不免為這個女孩感到悽然。
不過好在有了孩子,不然,今日這個女孩兒怕也是早就。。。
“好,我們慢慢來,你肯定會把你們的寶寶照顧好的,相信我!”
關玥的話彷彿具有安定人心的作用,蘇以荷放鬆了緊緊絞著衣服下襬的手,無措的像個小孩子般,靜靜地等待大人的指示。
“告訴我,都在什麼時候想他?”關玥低著頭,認真地觀察女孩兒的表情。
蘇以荷思索了片刻,“早上醒來,看不見他,想。。。;吃飯,想。。。;洗衣服,想。。。;走路,想;。。。。。。睡覺,想。。。”
認真地從一天的開始到結束蘇以荷用了冗長的可以描述每一個細枝末節的排比句來訴說心中的思念。
關玥耐心地聽著女孩兒濡濡地一字一字極為認真地回憶著一天中的每分每秒,那細細密密的時間的縫隙裡,竟然全部都塞滿了脆脆諾諾的一個字——把無盡相思放在心上的念念地絕望的想。
“想他時。。。開心麼?”
“開心。。。也。。。不開心。”
“為什麼開心?”
“。。。想起他的模樣,倔強的,強勢的,無賴的,撒嬌的,開心。想到他愛我。。疼我。。。寵著我,開心。”蘇以荷的嘴角彎出疑似幸福的弧度,空茫而悠遠。
冥冥之中能有那麼一個人疼寵著,要多少個生生世世的對佛禪念,要多少縷孤煙燃斷。
“可是,容恆他。。。他走了,他很挑剔,很脆弱,很怕孤獨,他一個人。。。。。。”蘇以荷抬頭眸子心疼的情緒凝結的如同陽光般刺眼。
“那麼小姐是擔心他,所以不開心?”
蘇以荷眸光暗了暗,“擔心。。。也想他。”
關玥心想這女子口中的男子。。。該叫容恆吧,不知是是怎樣依賴著的兩個人才能這般生死都阻隔不了的牽掛憂心。
愛到深處,自然萬分想念,何況此生不復相見。
情到骨髓,端得疼到心尖,只因陰陽再無歡顏。
世上最美妙最傷人最甘之如飴食之如纓瑮的事情只此一件啊。
“那麼,小姐為何想到看心理醫生?最近出現什麼反常的狀況了麼?”
“我。。。睡不著。。。疼。”蘇以荷緊緊地抓住心口的衣服。
關玥想以荷這邊扶了扶身子,果然見到女孩兒眼瞼被粉底勉強遮蓋的黑眼圈。
“多久了?”
“三百六十一天。。。。”
“以前沒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