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荷勉強地站著已是艱難,哪裡受得了他猛然的大力,砰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蘇以荷的手緊緊地抓住西裝的袖口,撐了起來,目光平視,緊了緊蓋在身上的浴巾。
ZOE看她恢復了動作,身上冰涼的駭人,有些惱怒地轉身,“五分鐘後出來。”
蘇以荷身上起了細小雞皮疙瘩,一粒一粒的在空氣裡發酵,終於被體溫慢慢地唔得柔和的時候,動了動胳膊,撈起了白色的休閒服裝,胳膊僵硬機械地套上衣物,擦了頭髮,長長的劉海蓋住了半個側臉。
蘇以荷開了門,頭始終微微斜向下,看著男人的西裝的衣襬,先開了口。
“我。。。是一個間歇精神病患者,對不起。”蘇以荷彎下腰,深深地鞠躬,頭髮粘著脖頸滑下溼溼的弧度。
ZOE眼裡沉痛地看著女人低低俯下去的身子,謙卑的模樣,讓心中的猜測成了真。
真的是為了他。
“對不起。。。。。。我可以。。。賠償。”蘇以荷的聲音又重複,帶著被涼水衝出的鼻音,顫動著肩膀。
該來的,是陽光承接的今日,該走的,是昨夜的荒唐暗影。
可是,ZOE料想不到她的表情,該有的歇斯底里,或者再次的揪心的瘋狂。
卻原來,都不是。
這女人,像是總是正好地知道,怎麼樣讓他更疼入骨髓。
活該的是他,糟蹋了的就是這麼柔軟脆弱的心。
不該是這麼行進的。ZOE抿著薄唇,眼裡蒙上了薄霧色。
ZOE沒有說話,女人吸了口氣,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容恆。。。是誰?”
“是你的誰?”
ZOE清清淡淡的聲音,輕而易舉地讓蘇以荷止住了步子,凝固了背影。
這麼卑賤地說著她的痛處,這麼輕而易舉地承認自己的不堪。
不就是因為,曾經,他也姓容麼。
她的阿恆真的是他闊別多年糾結怨恨的哥哥呵。
那個陌生了十多個年月在容家葬送了青春的哥哥。
睫毛顫了顫,“他是我孩子的父親。”
蘇以荷這樣說著的時候,聲音堅定地連背影都挺直了。
ZOE感覺心中隱隱的一痛,深吸了一口氣,斂下神色複雜的眼眸。
走上前,不管女人平靜地抗拒,一把抱起了她,任她在懷裡掙扎抗拒,幾乎顫抖了聲音一直地拒絕,抗拒。
“放我下來。。。。。。”
“放我下來。”
蘇以荷一句一句地要求,口氣毫不示弱地強自生硬。
“放我下來!”
“放我下來!”
——啪!
蘇以荷抬起頭,眼中忽閃著溼意,男人胳膊死死地將她桎梏著。抬起手,羞辱和惱怒一併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ZOE低下頭,固執地不鬆手,和她對視,看盡她的細緻眉眼中的氣惱和悲憫。
蘇以荷抽回手,生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讓人心痛的相似,除了年輪些微的印記,找不出半點分辨的毫無瑕疵俊逸的臉。
削薄的吻過她無數次的微微泛著固執的嘴角。
最容易讓她失控的容顏。
也最容易狠不下心去傷害的薄霧覆蓋的眉眼。
她此生最怕看到的,莫過於此了。
ZOE強硬地任她痛恨,抱著她的手絲毫地不放鬆,這樣橫抱著,在服務員和門外保鏢的驚異中,在她堅韌的抗拒中,不鬆手。
電梯下到一樓的時候,蘇以荷死死地拽住了電梯開了的一扇門的邊緣。手指嵌在鐵框上頭,被水軟化了的指甲翻卷上來,血色被擠壓掉,剩下全然的白色,蒼白隱痛。盯著地面看直了目光,堅定了不放。
ZOE低頭看她的側臉,唇色被凍得微微的淺白,臉上沉靜地緋色和空氣隔起了一道屏障,倔強地抿著嘴角,無聲地對抗。
看了眼電梯外面著急地等待進來的人,ZOE微微彎了腰,輕柔的力度將她放在地上。
蘇以荷站在地上,就往前面走,一步一步把痛楚全然埋藏,腳步加快,催命一樣,走出距離,越來越遠。
看著她的抗拒,ZOE放緩了腳步。
她是躲著他的,他原地不動,她就不必如此地倉皇地掙脫。
可是,怎麼才能原地不動,看著她險些踉蹌的腳步,他做不到若無其事地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