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揮了揮手:“都跟我出去吧。”
發呆姑娘聞聲跑去開門。
就一眨眼的功夫,又給關上了。
她轉過頭,輕聲問:“公子是朝廷命官吧?”
我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人怕出名豬怕壯啊!這麼低調都能給看出來!
她神色緊張地看著我道:“公子,你跟裡頭的公子快躲躲吧!——都察院的人來了!”
我一聽到都察院。立刻什麼都來不及想直接衝到珠簾裡頭,埋頭往青紗帳裡頭的床上一撲,把一個光溜的身子拖了出來——
剛要拉住往外頭跑,感覺不對!
回頭看去,竟是那個姑娘!
我一傻眼,往床上一瞧,文明芝正裹著被子窩在床腳瞪著我!
危急關頭,他居然還能發愣!
我火了:“你裹著被子幹嘛?快起來!”
“我”他看了我一眼,也跟著生氣:“我沒穿衣服!”
就這時,外頭傳來了“啪啪啪”的拍門聲——
“都察院的!——京官月查!——開門!”
文明芝的臉一下子綠了。
他六神無主地看著我,我四處看了看,瞧到一個櫃子,開啟一看,裡頭居然都是東西,什麼被子,錦盒塞得滿滿當當!
別說藏人了,就是躲只螞蚱,還能悶死!
砰!!——
門一下子被踹開,先是刷地站出來兩排帶刀的,接著一個人從門外慢悠悠踱了進來,神情怡然:“兩位!真不巧,打擾雅興了!”
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看著文明芝,他扯了扯被角,很不情願道:“得先讓我穿個衣服吧!”
那人冷冷一“哼”,“捉賊見贓,捉姦要雙。我已經不要你的雙了,怎麼?連個贓都想抹了?”
文明芝怒,剛抬起腳想踹他兩下子,外頭竟傳來了熟悉的吵鬧聲——
我快走幾步朝外頭一看!
蘇白和呂林正光著膀子被一群人揪出來。
兩人見了我,還一臉高興——
“柳行人晚上好!——”
再瞧瞧四周,都是被扯出來的同僚,一個個都耷拉著腦袋,提拉著褲子,面相衰透了。
京官月查,是本朝太宗想出來的法子,目的在於肅清官風,一向由都察院主持。
方式很多樣。比如太宗那會兒比較愛查銀子查孝敬,對貪汙管得嚴。而天德年間喜歡盯你的作風問題。
時間很機動。比如太宗那會兒都是每月十五頂著大月亮來查你。天德年間可以連續三個月不見動靜。
手段很多變。比如太宗那會兒都是折騰前先發通告,以防大家不知道全家跑承德避暑,弄得兵大哥抓不到人。而天德年間更喜歡急匆匆告訴你要查了要查了,結果你等了一年都沒見著人。
其實說白了,京官月檢視的不是皇上的脾氣,而是都察院老大左都御史的喜好。
懶一點的,就三年都不查一次。
勤快點的,天天都守在你家門口搞突襲。
愛算賬的,就盯你的財政問題。
學理學的,就抓你的作風問題。
走過場的,就敲鑼打鼓讓你準備好。
死心眼的,就扮豬吃老虎不弄死你不罷休。
想來,薛靖一定是個勤快又迂腐的死心眼兒!
他這次以最快的速度,最隱秘的方式,剎那間包圍了帝都所有的青樓,一間一間地搜查,基本上連只螞蟻都跑不了。
這手段,真是人神共憤啊!
坐在順天府後頭的破屋子裡,看著周圍一個個神情怡然侃侃而談的同僚,我突然覺得自己挺平靜!
文明芝也挺平靜的——至少他有被子裹。
而這裡的很多人都剝得只剩褲衩了!
呂林就是看到文明芝之後恍然大悟回頭找被子,不過很可惜,他要能弄到被子現在就不用一邊冷得直哆嗦還跟蘇白聊得歡了。
就這時,薛靖踱著步子走了進來。
他先是看到了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然後又看到了文明芝,立刻換了一副“你小子什麼情況?”的眼神。
他一邊走一邊故作鎮定:“諸位委屈了,一會兒衣服都會送來,大家穿戴整齊明日面聖回話吧!”
面聖!回話?
我的心立刻漏跳了七八拍,我急了:“薛總憲!——我¬;——我能不能不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