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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身上,大約很合適。印象裡顧衍之從始至終都在攥著我的手,我卻連回應他的力氣都沒 有,也再說不出話來。身上被連線了數個醫療器械,有滴滴儀器發出的聲音。我聽見隔著門板有醫生聚在一起激烈討論的聲音,每一句話都透著不確定的可能。絕望 大於生機。從來沒有這樣清晰地感覺過死亡的臨近,幾乎可以聽見死神破風趕來的聲音。

蘭時也趕來醫院。同顧衍之安慰說:“杜綰現在還活著,這就是希望。什麼是奇蹟,抓住哪怕零點一的希望,無論如何不鬆手,就可以發生奇蹟。”

良久才聽見顧衍之的聲音。平淡得不同尋常:“要是能代替,我倒是挺願意這些事轉移到我身上。”

蘭時沉默了一會兒,說:“杜綰要求鄢玉對你心理控制,你沒覺得有什麼怨恨麼?”

“沒什麼值得怨恨的。”感覺一隻手輕輕撫在我的額頭上,顧衍之的聲音低沉回緩,“要是換做我,我也是會這樣做。”

這個世上有一個人,他這樣通透,我無需講話,他已經都懂。

遇見顧衍之,已經花光我這一生中最好的運氣。被顧衍之喜歡到這個地步,即使我的生命就此終結,於我自己,也不再有任何的遺憾可言。

我在恍惚昏迷中,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

想 起大學下課之後,他依我要求等在校門口。看見我後遠遠朝著我伸出手臂,笑著將我裹進懷裡。以及他曾經手把手教我玩桌球,卻在糾正我握杆姿勢的時候有些心不 在焉,到後來突然被他一把掐腰抱起,擱在臺球桌上。還有很久之前,初次約會時的忐忑,雖然只是一次燭光晚餐,卻為此糾結了很久,在衣帽間發呆了一個小時也 不知該穿哪件衣服。最後還是顧衍之敲門進來。我還記得那時他的模樣,眼神裡有點了然的好笑意味,穿著米灰色的上衣,襯得面如冠玉,手指瑩潤修長。隨手指點 了一件連衣裙,等我換完,他突然從手心裡掉出一件項鍊,把我拉到鏡子前面,替我戴上。那時他的笑容很好看,只是唇角的一點微微上翹,就叫人覺得心裡發軟。 感覺他親吻我的發頂,聲線低低輕柔:“很漂亮。”

諸如此類等等。都是一些零星的小事,可是襯著他好看眉眼,彷彿連記憶裡的光線都是明亮耀眼,每一處都清晰得有如昨日。

我 已經睜不開眼,隱隱約約聽到有顧衍之同我講話的聲音。也許他並沒有停歇,可聽在我這裡,就有些低微,並且時斷時續。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見完整的一句: “昨天忘了告訴你,前些天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在院子前面那棵銀杏樹旁邊種了一棵石榴樹。秘書說那是甜的石榴。聽說,依照山裡的傳統,它寓意著多子多福,對 不對?”

我想給他糾正,種石榴樹是以前母親那邊羌族出嫁時候才有的傳統。並不是山裡所有的人都這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聽他 繼續緩慢地說下去,聲音沙啞,有些費力的意味在:“管家給你熬了魚湯,晚上的時候會送過來。綰綰,你要在那個時候之前醒來。”頓了頓,又緩緩低沉重複了一 遍,“綰綰,我請求你,你要像今天早晨那樣,朝著我張開眼,醒過來。”

我希望能睜開眼,看一看他此刻的模樣。或者伸手抱住他,小 聲告訴他我其實很好。然而我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聽著他說下去:“你可以醒過來的,對不對?昨天在你睡著的時候,我跟上天打過商量,同他說,這世上有 個叫杜綰的孩子,她的母親是中國西部的羌族人,一生勤勉勞作,美麗善良。她的父親是杜思成,在T城是個傳奇人物,卻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去了深山的村鎮,在那 裡一呆十幾年,做過許多好事,最後因為救別人的孩子而長眠地下。這個叫杜綰的女孩子她故去的父母愛她很深,不忍她這麼早離開世間。而她自己平時又乖巧懂 事,漂亮可愛,假如上天還有憐憫之下,就請這一次放過她。讓她再儘量看一眼這個世間。我那時跟他說,如果他答應,就讓你的手動一動。然後我看見你在睡夢 裡,下一刻你抓了抓我的衣袖。”

他低緩說下去,嗓音早已沙啞得不像話:“所以,綰綰,你總是可以醒過來。”

我很想哭,感覺他親吻我的額頭,鼻尖,和臉頰,每一寸都輕得彷彿蝴蝶振翅一樣。聽到他說:“等你病好,我們回去山裡,給父母掃墓。感謝他們的庇佑,這一次要好好的感謝。你說好不好?”

他說到後面,聲音有微微不穩,已經不能壓抑住。我覺得心臟像是被豁了一道深口一樣的苦痛,不能自已。

我有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什麼都沒有發生,包括癌症。我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