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有哪一次來的比這次更痛,他咬牙忍著,拼命的忍著,可淚水還是流了出來,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第一次因為爸爸的打罵而哭。
屋裡漸漸的沒了動靜,蔣淑錦開始慌了,她當然清楚自己兒子的脾性,這個時候之所以離婚的事情不讓小慈和她插手無非就是怕她們說出照片的事情,都這個時候了這個傻子,卻還寧願自己傷痕累累,來護得梁夏周全。
偏偏嚴正海的性子又急又恨,這麼久裡面都沒個動靜,她怕是再出了什麼事端。慌忙的叫來家裡的小保姆,找來書房的鑰匙,開啟門進去,看見嚴卓正直直的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而嚴正海正在一旁氣的臉色發紅,蔣淑錦看著嚴卓一臉的青紫,哭喊著:“這孩子從小到大的就沒得過你的好!做什麼事情你都覺得不對!不分緣由就打!離婚怎麼啦,我看早該離了,那個梁夏哪一點好,就是因為是你的好朋友的孩子才碰不得嗎?你看不得她受委屈,我的孩子就該受委屈嗎?”
蔣淑錦本來在這件婚事上就有氣,加上照片的事情,再看看嚴卓這副狼狽樣子,更是越說越激動,說道最後竟然一下站起來,邊走邊說:“好,好,我就讓你看看你心目中的好兒媳是個什麼樣子!”看著蔣淑錦往外走的樣子,嚴卓突然明白她要做什麼,房間裡的照片還沒燒燬。
他一急也顧不上身上的疼,利落的起身,攆出房外,抓住蔣淑錦:“媽,你別這樣!”
“我能怎麼樣?這都什麼時候了!”她說著眼眶一紅,大滴的眼淚就落了下來,“這不是你的錯,憑什麼你揹著,孩子,你就是在這裡被你爸打死,人家那邊都不知道感激一下,說不定還開心呢!你說說你這是圖什麼?不行,我就得讓他知道知道”蔣淑錦猛的推開他的手,就要朝樓上去,還沒上樓梯,就聽見身後咚的一聲,她回頭,看見嚴卓再次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眼睛裡淚水閃現但很快消失,變成一抹堅韌,他說,“媽,如果你不想看著我死,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
蔣淑錦看他這樣子先是一愣,隨即眼淚巴拉巴拉的就掉了下來,回身蹲在地上抱住他,哽咽道:“你說說你這是做什麼孽呀,你這麼拼死拼活的護著她,她給你什麼啦!啊!你說你傻不傻!”聽蔣淑錦這麼一說,他心裡木然的鬆快了些,剛剛的緊張一掃而空,心裡輕鬆了,可疼的是身子。
這次老頭真是動了怒了,就差沒用刀子直接捅他了。
特別是膝蓋跪的時間久了,竟然木了。
他咬咬牙,掙扎著還是站了起來,回到書房,看見一屋子的狼藉,再看看正在收拾殘局的小慈和小保姆,對還正在氣頭上的嚴正海說:“爸,無論如何我要離婚。”
*
告訴她離婚的那天,她只是悶悶的嗯了一聲,聽不出悲喜。
很平靜,就像聽見他告訴她,家裡的玻璃杯摔碎了一隻一樣。
雖然這些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他還是難過。
是那種,麻木的疼。
每當夜裡睡的正熟或是剛剛入睡的時候,心口就會突然劇烈跳動,然後毫無徵兆的疼一下,那種疼,不明顯,卻是變態不能散去。比起這種疼,他更願意有人拿把刀子直接將他的心四分五裂,哪怕鮮血淋漓他都可以接受。
可是,沒人可以給他這麼痛痛快快的了斷。
*
終於到了離婚這一天,老天爺竟然還應景的飄起了小雨。
進去的時候還是夫妻,出來以後卻馬上變成毫不相干的兩個陌生人。
他擺弄著車鑰匙,看著她出來,看著打起她的小花傘。
慢慢的朝自己走來。
他的身子立馬僵直了起來,還想著她是不是想要和自己說些感人至深的話。
可是,看著人家纖巧的手指微微上揚,指尖一拈“這是你們家的鑰匙。”
你們家?他皺眉,變得可真夠快的!
他不悅的接過鑰匙,點燃一根菸“東西,過幾天我讓人給你送過去,你就不用來回跑了,爸媽哪裡你就不要去了,我跟他們打過招呼了。”細雨瀰漫在兩人中間,良久無話,不是沒有話說,他不知道從何說起,看著她依舊瘦瘦的身子骨,他眉毛再次攏在一起。
“好好吃飯,要營養跟的上,以前”他頓住,一口煙嗆的咳嗽了很久,她就這麼站著靜靜的看著他,一句話,都沒有。
可是清澈明亮的一雙眼睛,宛如一潭秋水,將他緊緊的挽住,真的,和這樣的她分開一秒,他都覺得長,真的長。
“你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