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也不容易僵住。
兩人討論了一陣,人選定得差不多了,惠英姿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週一圍體貼地讓她去休息間裡睡一睡,中午兩人再一起出去吃飯。惠英姿沒反駁他,應了一聲,自去隔間裡躺了下來。
只是隔間的單子有點薄,室內還開著空調。正常做事不覺得,靜靜躺著身上就不免有些發冷。換作以前,她自是會和週一圍說一聲,讓他調調溫度,因為這在正常的夫妻相處中,簡直不能算作一件事兒。
可如今,惠英姿還是決定算了,自己想兩人順其自然不假,可是能避開的還是避開吧。有些關懷一旦錯了時候,簡直比過期食品更難讓人忍受。
睡了一覺迷迷糊糊地醒來,她抱著身上的單子坐起身,透過門縫可以看得到週一圍還在對著電腦看什麼東西。她理一理自己睡得紮起來的頭髮,無意中低頭,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不止蓋著一個睡前加上的單子,外面還加了一層薄薄的毯子。
週一圍聽到了隔間裡的動靜,看看時間直接把顯示屏關掉,站起身走了進來。看著面上的睡意還未完全消去的惠英姿,他溫和地問道:“醒了?喝口水,等會兒我們出去一起吃飯。”說著,他把手中的水杯放在了離惠英姿不遠的小几上。
惠英姿坦然拿起水杯喝了幾口,和坐在單人沙發上一直注視著自己的週一圍道謝:“剛剛你幫我蓋的毯子吧,謝謝你,一圍。”
週一圍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笑著回道:“你起來走走?坐著小心壓得腿麻。我中午訂了一家新開的館子,據說是個從德國回來的華裔廚師,做菜很別緻,我們去試試。”惠英姿嗯了聲,跟著去了,菜品確實很好吃,兩人說的話也不多,偶爾討論一下兒子的事情,相處倒也融洽。
就這般過了一個多月,惠英姿不吵不鬧,也再沒提起那天的事情,生活日程照舊,只是因為週一圍不時的提議,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比過去多了些。
這樣的平靜讓週一圍有時會突然陷入怔仲恍惚中,彷彿那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只是個錯覺,是自己的幻想。他和惠英姿還像過去一樣,是一對恩愛夫妻,每日丈夫上班養家,妻子在家等候,他們的生活裡還有一個新希望,就是搬到自己喜歡的房子裡一家三口過日子。
可是,有一件事總是會把他從這種恍惚中驚醒,惠英姿每日和他再怎麼有說有笑,態度溫情平和,可到了夜晚,她的腳永遠不會和他邁進同一道門裡。在那些突然醒來的夜晚,身邊空空如也的床鋪,叫一聲小姿後再也聽不見的那聲哎,想要喝口水時空無一物的床頭小櫃,還有強迫自己閉上眼後仍然止不住襲來的滿室冷清,都讓他無比痛悔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玩了近乎小半輩子後,週一圍的內心如今終於開始有了真正的悔意,這悔意一日日地加深,不斷噬咬著他的靈魂,讓他覺得苦不堪言。那個售樓小姐的美豔外表在他腦子裡變得模糊不清,他甚至連那些和她翻雲覆雨時銷魂攝魄的滋味都再也想不起來了。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愛的是漂亮女人,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彼時和惠英姿和好,反倒是他一時衝動所致。這個女人在他面前一直都很堅硬,也從不對他有任何要求,兩人一見面既熱絡不起來,可也不會有齷齪爭吵。她在他心裡像一道清清淡淡的影子,淡得近乎透明,卻又總記得有這麼個女人。
聽到母親說岳母突然去世,他作為名義上的女婿,自然不能袖手旁觀。趕到惠英姿的孃家時,發現她早已經到了,看來她根本沒打算叫自己一起。他心裡自嘲了一下,還有比他倆更像那句老話的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直到惠英姿情緒激動地說父親害死了母親,她那個父親想要動手,他心裡頭咯噔跳了一下,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變了。幾步上前把所謂的岳父高高抬起的胳膊架住,手上用力一推,老男人被迫退了個大步,身子搖搖晃晃的,週一圍的心裡止不住的鄙視。
之後一回頭,才發現妻子被家裡的長輩親戚扶在腿上,往嘴裡灌著水。看他回頭,親戚立刻喊他過來幫忙把惠英姿抱回床上休息,說她該是急怒攻心,一時暈過去了。
老婆倒了,只能他這個女婿半子頂上。招呼客人,迎來送往,到後來的火化遺體骨灰入葬,週一圍全程跟著,總算讓岳母體體面面地走了。
說來也怪,惠英姿每天武裝到眼角眉梢的時候他對她沒感覺,反倒是她住在醫院裡,每日衣冠不整披頭散髮,面色萎黃精神不濟的那些日子,他倒覺得她比過去多了股子讓人憐惜的女人味兒。
掛了一個多月的吊瓶,惠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