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概今年他們用不著向南遷徙了吧,他們現在紮營的地方水草相當豐美,她還指望在這裡給牲口上一身秋膘,這樣它們就可以渡過漫長寒冷的冬季。現在看來這個願望很接近實現了,因為不知道為什麼,今年的庫狐兵沒有象往年一樣南下。
她的父親和大哥一個月前被雲州邊防軍徵召入伍,加入著名的神威將軍薩都的麾下,向邊境開拔,去阻攔庫狐騎兵去了。現在她不到二十歲的二哥成了一家之主,他堅持留在這片牧場直到冬天到來。“阿爸和大哥一定能把庫狐畜生攔住,他們都是真正的好漢!”二哥說這話的時候,下巴上新長出來的黃絨絨的小鬍子得意地翹著。孛爾瑞知道她的二哥是喜歡上了老哈桑家的小女兒了。哈桑嬸嬸得了嚴重的風溼,她已經趕不動羊群,也沒法跟著流動的帳幕遷徙了,所以她留在了秋季牧場不走了。她家的兩個女兒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但是她就是不讓她們出嫁,她還指望著她們招徠個自由的阿拉特做上門女婿給她養老呢。
但是庫狐兵終究還是越過了雲州軍的防線南狩來了。這個訊息傳來的時候,二哥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叫上孛爾瑞和阿媽,一家三口匆匆忙忙連夜趕著牲畜向南走,哈桑家的兩個女兒也跟來了,絕望的哈桑嬸嬸被留在了那已經空空如也的牧場中,年輕人帶走了生存的機會,她也只能怨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一個兒子也沒有生下來。離別的時候,孛爾瑞竭力不去看哈桑嬸嬸那絕望的眼神,直到車隊離開了很遠,他們都能聽到哈桑嬸嬸的拉得長長的哀哭和詛咒聲。
宿營之後,女人們忙碌著紮營做飯。男人們湊在一起聊天,二哥首先開始抱怨了,“原本雲州部隊足以守衛邊疆,可是最近出了一個名叫吳憂的悍匪,薩都將軍為了追剿他從邊境抽調了不少兵力,結果庫狐兵就滲透過來了。”二哥忿忿不平地訴說著不知哪裡聽來的小道訊息。孛爾瑞當然不會同意他的看法,雲州和庫狐鄰接的邊界長達幾千裡,庫狐兵幾乎每年都會越境,有時候迷齊軍隊也會竄犯這裡,跟所謂的賊寇關係不大。當然她也不會反駁二哥的話,深受兵匪之苦的他們總得有個發洩的物件。
“那個吳憂是個什麼樣的人?”哈桑的小女兒阿其其格好奇地問道,她是個身材豐腴的結實女孩,非常能幹,男人們聚會的篝火正好在她的大車旁邊,她一邊忙活著一邊好奇地問道。
這時候同行的一個趕牛的漢子接過話來道:“說起這個人可了不得,聽說他身長兩丈,頭如笆斗,力大無窮,刀槍不入,每天拿人心下酒,拿人血當酒,只要一打仗,不殺夠一千人絕不停手!雲州所有的盜賊都聽他調遣哩。”
阿其其格嚇得吐了吐舌頭,道:“那不是妖魔麼?大神會懲罰他的。”
這時候一個戴斗笠的漢子嗤的笑了一聲,道:“我聽到的可不是這麼回事。我聽說那個吳憂的軍隊全部都是下賤的孛忽勒和阿拉特組成,他打著解放奴隸的旗號,召集部隊毫不費力,而且這些人對他無比崇拜,都願意為他赴湯蹈火。還聽說他和吉斯特王是把兄弟,吉斯特王封他做漢王呢。”
聽到提起吉斯特王,眾牧人都沒有接茬,曾幾何時,他們把聯軍當成了希望所在,但是聯軍終於還是失敗了。
這時候一個揹著琴的牧人神秘兮兮地道:“你們說得都不對,其實吳憂是個女人!她長得美若天仙,還會妖術,為了打仗,才做男裝打扮。聽說她打仗的時候只要對著敵人一笑,敵人就會自己掉下馬來。而她手下計程車兵都是紙人紙馬紮成的,上陣之前吹一口仙氣,立刻就有千軍萬馬,而且這些兵死了立刻就能活過來,除非把他們燒了,否則永遠殺不完!”
同行的牧民們各有各的說法,聽著各種說話越來越荒誕不經,孛爾瑞悄悄離開了談話的人群,不一會兒,她提了一壺熱騰騰的奶茶回來,給眾牧人每人倒上一碗。呼嚕嚕的喝茶聲立刻響了起來,牧人們喝了口茶,再次神侃起來,這次他們的話題又扯到了戰爭上面。
“庫狐人的禍害一年比一年重了,”一個老牧人感嘆道,“以前咱們的草場還得再往北五百里,大小月氏城周圍的土地肥地流油,可是庫狐人的南侵一年比一年靠南,規模一年比一年大,咱們就一年一年地向南退,以前建立烽火臺的地方,現在都是庫狐人的牧場了。蘇平公子在的時候還好點兒,現在唉!蘇公子也走了。”他搖了搖花白的腦袋。
“老伯伯,你太小看人了。咱們不是還有薩都將軍麼?”二哥忍不住反駁道,年輕的他充滿了對於建立了赫赫武勳的薩都無限崇拜,何況他的父兄都在薩都將軍麾下效力呢。“他一定會打跑庫狐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