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正是上午十點鐘左右,雙方都在緊張地列陣。南風緊吹,天際隱隱有雷雲聚積。麗水在北方蜿蜒流淌,靠近南邊的河岸被水沖刷得露出岩石的岸基,有些陡峭,離水面一米多高,無法作為登陸的灘頭陣地,但是相對的河北岸倒是一片鬆軟的沙地,適合下水登陸。吳憂的遊騎哨沿河上下探出去上百里,沒有發現庫狐人有從北岸渡河增援的意思。
河南岸是一片凹凸不平的裸石地,西邊是一座一百多米高的小石頭山,朝東和朝南的一面是一片舒緩的山坡,北面和西面比較陡,雜草和石子構成了坡面。折裡帶就依託這座小山列陣。
離這座小山東面四里處有另外兩座相隔一里多的小山,一座一百五十米高,一座六十多米高,高的那座小山處於南面,坡形很舒緩,坡底伸出去很遠,上面長滿了半人高的牧草,東面山坡上有一個泉眼,一條小溪從半山坡上曲曲折折流淌下來,向東南方向流去。那座矮山和折裡帶列陣的小山形態相似,基本上都是一片石頭,大部分地方都是光禿禿的,只是從石頭縫兒裡鑽出一叢一簇的雜草。兩座小山之間是一片二百多米的谷地。吳憂和莫湘各據一個山頭,沿坡地展開兵力。
除了這三座小山坡,這片即將成為戰場的地方其他地方是基本上就是草地和低矮的灌木叢,間隔地有幾棵小樹,有些地方裸露著大塊的石頭,有些地方則是小片的石子地。兩軍間隔大概兩裡列陣相對。
吳憂抽調了兩千名騎兵分別交給金肅、範竺二將,將八百金赤烏交給狄稷,這兩千八百人的騎兵將是他的預備隊。他第一次在正式戰場上將吳毒帶在了身邊。
“你瞧得出來敵人的陣勢麼?”吳憂有點考較的意思問吳毒道。第一次上戰場,又是這樣的大陣勢,吳毒顯得非常緊張。吳憂借這個問題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順便看看他學習的進度。
“敵人擺的是聖武破胡陣,”吳毒一邊觀看敵人的陣列,一邊飛快地說道,同時搜尋著看過的關於這個陣形的記載。“中軍建旗,兵分九隊,中軍為軸,左龍翔,右鳳翼,虎頭豹尾,奇兵埋藏,四爪傷人。攻如驚濤拍岸,守如磐石彌堅。聖武帝當初憑此陣以少量兵力大破胡人騎兵,一舉奠定了現在雲州版圖的基礎。後世遂將此陣命名為聖武破胡陣。周國前期高階軍官幾乎將此陣列為必修陣形之一,但是聖武帝之後有記載的有效運用此陣破敵的只有阮平蠻一位名將而已。”
吳憂點頭道:“後世很多人認為此陣的威力被過分誇大,理論研究破此陣的辦法也層出不窮,而曾經試圖運用此陣的將領似乎沒有什麼好下場的,其中不乏被稱為當時名將的將軍,不過每次運用此陣導致失敗都有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卻沒有一次是按照理論家們所推演出來的破陣法被破的。所以此陣又稱不祥之陣,很多所謂的軍事史學者都堅持這一可笑觀點。其實陣法是死的,人是活的,陣法的運用也要看天時、地利,最重要還是看人。要是可以仗著一套陣法就可以橫行無忌,那麼歷史上要多出現多少暴君?”發了一通感慨,吳憂注意到莫湘在較高的那座小山上已經列陣完畢,正向這邊舉旗示意。吳憂示意副官以旗語回答。吳憂看了看立在地上的旗杆的影子,又看了看天邊的雲層,示意士兵們待命,繼續和吳毒探討陣法問題。
“這庫狐狗子學了點咱們大周兵法的皮毛,居然也敢拿出來顯擺。”吳憂冷笑道:“聖武破胡陣本來就是給這些胡狗預備的,居然拿來對付咱們,你說可笑不可笑?”
吳毒沒法笑出聲來,敵人的騎兵正在完成陣形,吳憂這邊已經基本上部署完畢,吳憂並不急著進攻,卻在等待。
“師傅,是不是趁敵人沒有完成陣勢之前進攻,打亂他們的部署?”吳毒焦急地問。
“不,我正是要他完成部署。”吳憂淡淡道:“你瞧著吧,他的右鳳翼現在部署起來問題不大,但是展開變化之際這些部隊就全得跳河了;還有豹尾部,這應該是最後部署的部隊,一會兒肯定會出現混亂,那片坡地太陡,站不下那麼些人,要是下了坡部署,離主力太遠,可就失去了佈陣的本意了。你看不出來倒罷了,莫湘將軍可瞧得清楚呢,也只有她理解我的意圖吧。戰爭經驗不是學出來的,是打出來的。現在你去莫將軍那裡吧,一會兒那裡將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把我的話告訴莫將軍,然後像個男子漢一樣戰鬥給我看!”
吳毒響亮地答應一聲,拖著彎刀,騎著一匹小馬跑向莫湘那邊。
正午,標竿的影子已經在地上縮成了一個點,庫狐人兩個千人隊隨著麾旗開始運動起來,吳憂的眼睛微微眯起。軍官們大聲發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