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將阮香回信的事情說了,問眾人意見。陳玄首先道:“主公,此事透著蹊蹺,清河怎麼偏偏在這要命的時候出了變故?別的不說,只要被薩都逮住,咱們都沒個好兒。我看咱們不能按著清河給咱們畫的道道兒一路走到黑,弄不好咱們幾千弟兄可就交代在這裡了。”
羅奴兒道:“我同意陳先生的判斷,防人之心不可無,在利益面前,清河跟咱們的盟友關係難保不會發生變故。一旦他們像上次嘉秀關一樣把咱們晾了,恕我直言,咱們這次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聖京不堪一擊,咱們要是獨自面對薩都,這裡就是咱們的埋骨場。”
吳憂倒不成想羅陳二人對清河的成見如此之深,一上來就懷疑清河的誠意。不過這可能代表了軍中的主流意見吧,阮香這麼久了還沒有動靜確實很讓人懷疑,畢竟要論勤王軍,清河才是重頭,而且清河一向尊崇皇帝,這次眼巴巴看著聖京被圍卻毫無反應,未免太過消極了。不過吳憂還是不願懷疑阮香,他相信,阮香不會眼睜睜讓他跳入薩都的包圍圈的——也許薩都的兵力超出了預期,清河正在調集部隊呢?但這樣的推測卻是無法立住腳的。吳憂也是老於帶兵的人了,未算勝先算敗,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的。現在聖京周圍局勢如此險惡,一不留神就要飲恨沙場,羅、陳的謹慎有道理。
“蘇謁先生有何高見?”吳憂心中雖然有了定計,卻不忘徵求一下蘇謁的意見。
蘇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見吳憂詢問,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又去想自己的事情了。
“羅興?”吳憂挨個點名。
“末將以為,清河一向是我們的盟友,可以信任。要暗算咱們的話,他們只需掐斷咱們的補給線就可以了,這對他們而言不費吹灰之力,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聽起來也有理。”吳憂點頭道。
“將軍,請借一步說話。”蘇謁像是忽然決定了什麼事情一樣,抬起頭來沉聲道。
吳憂詫異的神色怎麼都掩飾不住,陳玄對這種明顯的不信任則勃然大怒,拂袖而起,大步走向帳外,羅奴兒等將也是有不平之色。吳憂忙挽留道:“陳先生留步!”望著蘇謁道:“蘇先生,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話不妨講在當面。”
蘇謁卻堅持道:“只能與將軍一個人說。”
不等吳憂吩咐,帳中眾人魚貫出帳。
吳憂這時候也感覺到蘇謁所言必定十分重大,否則他不會這樣鄭重其事地一再強調。等到確認眾人已經離開一段距離之後,蘇謁一字一頓道:“阮香已經把你出賣了。”
這幾個字如同驚雷在吳憂耳邊炸響,吳憂一把抓住了蘇謁的衣領,厲聲道:“你胡說!”
以蘇謁的身手,原本可以輕鬆避過吳憂這一抓,但他並沒有避讓,雙目如鋼錐一般攫住吳憂的雙眸,沉聲道:“千真萬確!清河主力根本不在昌平關,而是南下攻取柴州、開州去了,昌平關的大軍,只是一個幌子!阮香不惜以身犯險,就是讓你和張、楊兩家相互牽制,將天下英雄玩弄於鼓掌之間!清河大軍盡在江南,莫說是拖延幾日,就是拖延幾十日,清河也拿不出兵力來和薩都決戰。”
吳憂的雙手關節因用力而發白,臉上青筋暴跳,儘管他根本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但蘇謁的話怎麼聽都不像假話,他有什麼必要說謊呢?
“蘇先生,你可有憑據?”吳憂咬牙切齒道。
蘇謁輕輕振衣,彈開了吳憂的手,長揖道:“將軍,咱們的緣分盡了。”說罷徑自出門而去。這也不能怪蘇謁絕情,實在是他說出這驚天動地的訊息來,本就是違背了“那人”的意願,其中所冒的風險吳憂根本就想象不到,如此披肝瀝膽卻見疑於吳憂,自然是沒法再呆下去了。他本性高傲,其中曲折之處更不屑於跟吳憂解釋,只有憤然離去了。
蘇謁說出的訊息太過震撼,吳憂心神搖動,心裡只有一個聲音翻來覆去地嘶吼——小香出賣了我——天地之間彷彿也只剩下了這不甘的怒吼,他心中最為倚重的堅強基礎轟然崩塌,神思恍惚之間竟是沒有注意到蘇謁的離去。
第二十三節劇變
蘇謁飄然出帳,徑自上馬走了。他本沒有什麼行李從人,此刻孤身離去,卻也瀟灑。陳玄、二羅等單從蘇謁的態度無從揣度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想不到他居然話都沒有一句就此走了。待到蘇謁一直離營遠去,他們才反應過來,蜂擁入帳,卻只見吳憂牙關緊咬,暈倒在地,雙手攥拳,鮮血淋漓,帳內一切用物都被打得稀爛!明顯是很久沒有發作的老病復發了。蘇謁離去,吳憂發病,雲州眾人只好一起商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