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那張臉實在是太像皇帝了,連帶著讓她回想起不好的記憶,即便他在笑。
“王爺出現的地方總讓人意外。”因記憶而湧起的不快讓她沒控制好情緒,上來就語帶雙關的暗諷了一句。除了寺廟還算說得過去,人家內宅和綢緞鋪子哪個都不是天家貴胄該出現的地方。
長平王目光在如瑾臉上停駐一瞬,瞄向她交疊在腹前的雙手,並未理會她不太客氣的言辭,而是自顧自的說道:“這次袖子裡沒有藏東西,讓你進來也沒費多大事,看來瑾兒對本王的戒心已經消除了不少,可喜可賀。”
他不著邊際的話和眼中莫名的情緒讓如瑾十分不舒服,尤其是那聲“瑾兒”叫得她頭皮發麻,將手往袖中籠了籠,如瑾壓了心頭騰起的惱意,秋湖般的眸子隔著帷帽輕紗注視了他,說道:“不知王爺這次找我所為何事,正好我也有事請教王爺,只是這地方適合說話麼?”
她朝外頭掃了一眼,進來的那扇門已經被老掌櫃退出時帶上了,但出了穿堂就是外面客人絡繹不絕的店面,一個王爺,一個侯府小姐,關在這隨時都可能被人闖進來的地方聊天實在是有點荒謬,何況地上還躺了好幾個丫鬟婆子。
“原來是有事請教才來得這麼痛快,好叫本王失落。”長平王微微嘆息一聲,這才回答如瑾的問題,“放心,這地方妥當得很。”他順手敲了敲牆壁,看起來平淡無奇的木質板壁卻發出金石之聲,“在這裡說什麼做什麼,外頭的人一概聽不到。”
他再次招手示意她過去,如瑾想著心中之事,勉強按捺著不發作,只當聽不出他言語裡的曖昧,提裙跨過東倒西歪躺著的下人,走進了裡頭的房間。
裡間卻比外間狹窄不少,只有一個小小的四方矮桌陳設在地,周圍鋪著蒲席,屋角一柄細長的銅質燈臺和一個火盆,再無他物。長平王隨手關了門,盤膝坐下,抬手請如瑾。
他束髮的白玉冠瑩潤流光,一如面上溫和的笑:“沒想到你對本王這般放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敢毫不猶豫的走進來。”
火盆燃得旺盛,屋子狹小,只站一瞬便覺得熱。如瑾除了頭上帷帽,將斗篷也脫了墊在蒲席上,彎身跪坐上去,“王爺神通廣大,隨隨便便就能往內宅閨閣裡送東西,若想對小女子不利又何須大費周章。何況小女子現在行事多仰仗王爺送來的人,除了放心也別無選擇。”
長平王哈哈朗笑,烏眸晶亮如寶石,伸手從矮桌下掏出一個茶盤來,裡面熱騰騰放著一壺茶水,另有兩個小盞。他倒了盞茶放到如瑾面前,眸光閃閃注視著她玉質清透的容顏,笑道:“原來你的放心是這般無奈。”
“無奈的是我自己,對於王爺,我還要鄭重說一聲多謝。”如瑾接了茶,等長平王自己也倒了一杯,便舉杯抬手衝他敬了一下,然後掩袖喝下。
方才的惱怒是認真的,現在的道謝卻也是真心的。
雖然這位王爺言行輕浮,且生了一張讓她厭惡的臉,更不明所以的接近自己,但崔吉楊三刀的確給了她許多助力。自從得知了崔楊二人的底細,如瑾一邊用著他們一邊也在暗暗觀察品度,漸漸確定了他們沒有惡意,是真在幫她,這才一點一點放下戒心。靠著一個意圖不明的王爺派來的底細不清的護衛辦事,如瑾的確時有無力和無奈之感,然而她現在身邊還真缺不了他們。不說藍家現住的宅子需要他們帶人護著,如瑾出門也多得他們守衛,那日張七小姐當眾突然動手,若不是崔吉跟著,她可就要吃虧了。雖然崔吉不言語,自己不邀功,她也將這一點一滴的幫助全都記在心裡。
長平王也仰頭喝盡杯中香茶,然後將兩個小盞又添上,“無需道謝,本王願意。”
“可以告訴我為何願意麼?不知王爺意圖,雖心懷感激,但我心裡到底不能踏實。”
“這個麼”長平王想了一想,搖頭道,“現在說為時過早,本王沒有惡意,你放心。”
他唇角的笑意雖淡卻愉悅,眼眸清亮,只要忽略那極似某人的五官,神情是疏朗飛揚的,看不出半分陰謀算計,如瑾不敢說自己認人精準,但在這一刻,她的確從他身上體會不出任何善意之外的情緒。
房間小小的,火盆或燭臺裡也許添了某種香料,有極淡極淡的香味彌散著,偶爾鑽入鼻端。如瑾嗅到自己熟悉的清芬,酷似日常所用的寒梅香露,清淡到極致的氣味。這樣的氣氛中隔席對坐,看著面前人玄色袖口上的金線雲紋,如瑾竟莫名生出踏實的感覺來。似是與舊友促膝長談,只願時光走得再慢些。
她為自己情緒的變化感到驚訝,忙微微咬了一下舌尖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