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貶被罰了,那又何妨呢?”如瑾笑道,“難道我們此時的境地就是好的麼,我倒是盼著皇上能早點貶咱們回青州。”
母女兩個說話的空當,藍澤那邊已經默默離開了明玉榭,坐轎返回外宅書房。如瑾勸慰安頓著母親睡下,讓丫鬟不斷去前頭悄悄探聽。
外院書房的燈火一直亮到深夜,子時過後房門開啟,藍澤穿齊了全套朝服走出門來。頭上身上裹得嚴實,用以抵禦初冬夜裡滲人的寒氣。府門開,馬車駛出,不久之後如瑾那邊便得了訊息,說是藍澤已經帶著摺子出府去了,馬車正是駛向宮門。
如瑾未曾換上寢衣,一旦父親不聽她的勸告上朝遞摺子,她便要想別的法子給此事收尾。聽得父親去了,她才深深舒一口氣,靠在迎枕上微微露了笑容。只要父親肯去,事情便妥當了大半。
碧桃將燈移到遠處,用厚紗罩子罩上,屋中只剩了幽暗一點微光。“姑娘放心了麼?快些睡吧,別熬壞了身子。”
如瑾也是累極了,和衣倒在床上,翻身蓋了被子便沉沉睡去。
像藍澤這樣的閒散勳貴,平日裡是不用上朝議政的,那些都是緊要重臣們該當的差事。這一日並非大朝會的時候,上朝的只有區區數位臣僚,天色未明,燈火點點,陸陸續續有官轎接近皇城外宮門。
本就心中有事,朝臣們各自忖度著昨日襄國侯家的事情,思量若是朝議此事自己該如何應對,到得宮門一看,那裡卻早已跪了一個人。宮牆之前盞盞燈火燃得明亮,那跪著的人影越發顯得佝僂。
眼尖的人已經認出了那是襄國侯藍澤,不由暗自忖度猜測,目光都是閃爍不定。官轎在宮外停住,朝臣們先後下轎進宮,路過藍澤的時候卻無一人與他搭話,實是此時敏感,誰也不敢沾惹閒事上身。首輔王韋錄經過時倒是略微停了一停,然而也是沒說什麼,一瞬就走了。
藍澤跪在那裡,懷裡揣著新寫的摺子,早就將腿跪僵了。他來的時辰實在太早,日出前的天氣又是極冷,頭上疼痛,腿腳冰冷僵硬,別提有多難受。但是再難受他也不敢起身,只咬牙堅持跪著,等待著皇帝傳召。
時辰一到,皇帝臨朝,早有內侍稟報了藍澤在宮門外長跪的事情,皇帝臉色不太好,坐在龍椅上接受了臣子朝拜,眼神暗沉沉的。
首輔王韋錄朝上瞧了一眼,藉著低頭呼萬歲的時候,暗自與禮部尚書段騫遞了一個眼色。段騫垂著眼皮站了一會,等著其他人奏報了一兩件別事,這才緩緩出列躬身言道:“皇上,襄國侯在宮外跪拜求見,於此早朝之時想必是有要事稟報。”
皇帝道:“段尚書可知何事?”
段騫行禮:“臣不知。”
“有誰知道麼?”皇帝掃視階下眾人。
所有人都微微低了頭,沒有誰想要接話。皇帝道:“昨日的事情都傳進了朕的耳朵,你們身在宮外卻都不知,想是政務太過繁忙,無暇顧忌其他?”
依舊沒人接話,提起此事的段騫只好言道:“皇上,傳襄國侯進來親自奏告可好?聽聞襄國侯有病在身,涼地上跪時候長了恐怕與身體有損。”
皇帝與他說話,眼睛卻是看著首輔王韋錄的,“就依卿所言,宣吧。”
於是有內侍出去宣召,過了一會,扶著一瘸一拐的藍澤從殿外走進。藍澤腿腳跪得僵硬冰冷,走路不便,幾乎是被內侍半拖半拽進來的,一進殿就對著御案跪了下去,磕頭大禮賠罪。
“臣藍澤恭請皇上聖安。不經傳召擅自入朝,求皇上降罪!”
皇帝垂眼看著他,臉色暗暗的,沉聲道:“免罪,起吧。朕要聽聽你求見的理由。”
藍澤磕了一個頭方才起身,腿卻站不穩,一歪身還是倒在了地上,勉強用胳膊撐住身子告罪道:“臣失儀”
皇帝不發一言,任由他那樣半坐半跪在地上。藍澤一隻手撐著身子,一手從懷中掏出連夜趕寫的摺子來,舉過頭頂,口齒含糊地奏道:“臣臣請皇上為臣做主,嚴查晉王舊宅修整之事懲處恣意妄為的宮人。”
此言一出,殿中諸人神色各異,首輔王韋錄斜睨了藍澤一眼,鬍子微微動了動。
御前伺候的內侍下階接了奏摺,捧到御案上展開。皇帝垂眼大致掃了一遍,再抬眸時,看向藍澤的目光依舊不溫和,卻少了之前的陰沉,更多是嘲諷。
“襄國侯,你當街變賣家產,只是為了與幾個內侍過不去?”
藍澤聽著這話不好,身子抖了一下,最終橫了心咬牙撐道:“臣食君之祿,受君之恩,卻被小人害得一身重債。外人口口聲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