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中燻著去冬收集的梅花瓣,散發若有若無的香氣。如瑾在椅上端端正正的坐著,身後是肅立的青苹和碧桃。
“前幾日事忙耽擱了,上月底就該發的錢還沒發下去,今日叫你們來沒有別的事,就是發月錢。”
如瑾這邊一說,廊下眾人都是齊齊鬆了一口氣。不久前那個訓斥罰錢的場面大家還記憶猶新,這次來不少人以為又要有人倒黴了,如今既然說是發月錢,大家的臉色都漸漸緩了過來。
“上次我說過,誰做事勤謹認真誰就該賞,不好好做事的自然要罰,所以這次的月錢有的人會領的多些,有的人少些,若有不服,儘可說出來。”
人群中有了小小的騷動,但竊竊私語了幾句就都安靜下去,因為碧桃那邊開始唱名了。她手裡捏了一張紙,圈圈點點的畫著些符號,是她按照藍如瑾的吩咐做的月錢記錄,因為不識字,就拿符號代替了,除了她自己沒人看得懂。
一個一個的名字念下去,報了該領的月錢數,被唸到的人就進屋來青苹那裡拿錢,然後退出。開始唸的都是月錢沒升沒降的人,直到十幾個人過後,念出了紅橘的名字。
“紅橘,月錢一吊,本月半吊。”
眾人都齊刷刷轉頭去看她。紅橘臉色蒼白,咬了咬嘴唇。
“紅橘姐姐,怎麼還不進來領錢呢,是不是嫌錢少?”不見紅橘進屋,碧桃立時提高了聲音相問。她二人向來不太對付,如今紅橘倒臺,碧桃得勢,自然是抓著機會就踩一腳。
紅橘惱怒,卻又不敢在外頭一直僵著,只得埋了腦袋走進屋子裡。
藍如瑾端穩坐著,神色淡漠,也不和她說話,只靜靜看著她。碧桃覷著如瑾臉色,開口笑道:“紅橘姐姐多日不見姑娘,怎麼進屋不知道請安呢?姑娘讓你思過,你可思出了什麼結果沒有?”
紅橘胸脯起伏,抬起頭飛快掃了碧桃一眼,惱怒之意大增。然而轉頭對上藍如瑾平靜無波的眼睛,她身子一震,立刻僵在了那裡。
“姑姑娘”總算回過神說出幾個字,膝蓋卻不由地軟了下去,再也不敢跟藍如瑾對視,埋頭叩首。
沉默像是令人窒息的膠質,紅橘只覺得憋得難受,像是將要溺水而亡一樣。如瑾清冷的聲音就像是解救她的浮木,儘管那話裡的內容更讓她惶恐。
“聽說你爹孃為你東奔西跑的求告,還託人去祖母跟前吹風說我,如今這麼久過去了,可有什麼結果沒有?”
“沒有不是不是,我爹孃沒有做對不起姑娘的事”
“有沒有我很清楚,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可惜我往日積攢的月錢並不多,範嬤嬤走時都送給她了,不然還能給你分些。”
“姑娘!姑娘開恩!千萬不要趕奴婢走,奴婢以後一定好好伺候姑娘,再也不敢惹姑娘生氣了,只求姑娘給奴婢將功贖罪的機會”
紅橘將頭拼命朝地上碰,終於放棄了自己作為一等丫鬟的最後一絲體面。
如瑾淡淡的看了一會,直到她將額頭撞得通紅,哭得眼淚鼻涕橫流,幾乎快要哭暈過去,這才微微皺了眉頭:“吵得我頭暈。領了月錢下去吧,以後在院裡灑掃。”
“謝姑娘大恩!”
從一等丫鬟變為灑掃僕役,紅橘卻不敢遲疑立刻應了,恭恭敬敬退下去。
碧桃這裡繼續唱名:“寒芳,月錢四百,本月加三百,共七百。”
小丫頭寒芳滿臉詫異進來接了錢,如瑾笑道:“你做事勤勉,應賞。”
寒芳謝了賞,臉上似有愧色,躬身行禮出門。
這邊又唸了幾個或賞或罰的名字,各自發錢下去。一個婆子被罰了二百錢,站在那裡不肯走。
“姑娘啊,奴婢勤勤懇懇做事,沒做過錯事呀,姑娘覺這二百錢不值什麼,奴婢們可是靠這個活命的,求姑娘開恩。”
如瑾皺眉,碧桃上前喝道:“姑娘是什麼人,哪裡稀罕貪你這點小錢!你前幾日值夜時喝了酒醉在那裡,院門也不知道閂,打發小丫頭去說你還敢頂嘴,這事有沒有?”
婆子神色尷尬,低頭福個身連忙退出去了,臨走不忘瞪碧桃一眼。
最後翠兒也得了一百賞錢,賞她之前幫青苹煎藥之功。待得所有錢發完,遣眾人散去,如瑾獨獨留下了品霞。
帶著品霞進了內室,如瑾直接開口:“你的月錢可是記在東府賬上的?我這裡就不發了,而且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一會你收拾東西回去,總呆在我這裡也不像話。”
“三姑娘!奴婢什麼活都能幹,灑掃粗活也願意,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