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只是請您不要將我的話說出去,為我家中姐妹留個體面。”她說完不放心,又趕緊補了一句,“自然,就算您說出去我也是不會認的。”
長平王低低笑了一聲,然後抬腳走了,並沒有給她答覆。兩個內侍腳步輕輕飛快跟上,轉眼回到殿內去了。張六小姐目送長平王的衣角消失在殿門口,出來時鼓起的滿腔勇氣慢慢全都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腹失望。她緊緊握了手中帕子。
“六小姐?”宮女走上前來。
張六小姐看看她們,知道方才的事情一定會被皇后姑母知道,但她早已想好了應對的說辭。“走吧。”她轉身朝殿角的淨室去了。
因為皇帝心情不好,甚至當眾對皇后和慶貴妃說出了“廢話”那樣極其失禮的詞,這一年的除夕晚宴延續的時間並不長。還沒到子時正,負責燃放煙花的內侍們已經動了手,趕時辰似的乒乒乓乓將一堆煙火悉數放完,當最後一顆龍鳳呈祥炸開在夜空的時候,宮中的更鼓正好敲了三聲。
年尾已過,新的一年來到了。妃嬪皇子們依規矩朝帝后祝拜完畢,皇帝便命散了席。大家陸續散去,許多人都覺得自己的臉快笑僵了,在有些壓抑的氣氛下勉強維持笑容,實在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情。
長平王回到王府時子時還沒有過完,京城的夜空裡偶爾閃現幾朵煙花,絢麗,卻轉瞬即逝。
“王首輔幾名家將趁夜潛出了城,朝西北和東南兩個方向而去。”燈火已熄的內寢後閣,賀蘭躬身稟報。
“他終於耐不住了。”長平王靠在榻上微微一笑,“皇上不怕他動,只怕他不動。”
“是,他這樣已經坐實了罪名。”
“格局終於要變了。”
天帝教徒作亂京都,事發突然,平亂也迅速,終究是一群烏合之眾,手裡真正的兵器不多,和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喊打喊殺時很是彪悍,遇上正規的朝廷兵馬只能是如鳥獸散。最終被教徒們奉為“光明老祖”的賊首被擒伏誅,底下教眾或死或俘,這一場變亂就算徹底平息,下面朝廷要做的只是安撫百姓、修葺街道的善後事。
然而稍微明白一點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不算完。京都流血,必要牽扯大事。能在官府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聚起這麼多亂民,說這事背後沒有推手誰又肯信?
朝堂上的氣氛已經微妙了一年有餘,終於在這場變亂之後,這種微妙變成了詭異。
“今日是京都之變,明日難道要宮變?一個開端不過半年的異教邪端,底下教徒不過幾萬,且散落於山陝魯豫各地,如何就一夜集結了兩萬人作亂京城!”皇帝在朝上動了大怒,將龍案上的筆架鎮紙俱都扔了下去,“貝成泰,你給朕查,仔仔細細地查。是誰對朕不滿,是誰覺得朕在龍椅上坐得太久,想要改天換地,一月之內你必須給朕一個說法!”
殿中閣臣鴉雀無聲跪了一地,誰也不敢出聲。當貝成泰的名字從皇帝口中說出來,大家也就全都明白了。首輔王韋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斑白的鬢角滲出渾濁汗滴。
這麼大的事不由首輔主查,反而委了次輔,皇帝的言語和做法大有深意。
難道首輔一黨與皇帝僵持了這麼久,終於要有變動了?
接下來的日子,貝成泰查得熱火朝天,王韋錄蟄伏著按兵不動,只當這事與他沒有關係,每日照常上朝下朝處理公務,讓局外人看得有些糊塗。
終於在大年夜沒有月光的夜幕之下,王韋錄總算有了動作,悄悄的,暗暗的,卻沒有躲過長平王的眼睛。
“這幾天貝成泰鬧得歡實,想必證據也準備得七七八八了,揭出來與王韋錄發難只是早晚,端看他怎麼行事。”
“恕小的辦事不利,貝閣老的動作隱秘,沒有抓到切實的把柄,只有蛛絲馬跡而已。”唐允垂首告罪。
長平王揮揮手:“貝成泰安安穩穩做了這麼多年首輔,人緣比誰都好,油滑老道得很,你能查到蛛絲馬跡已經很不錯了。何況之前你底下折損了不少人,需要恢復元氣,本王明白。”
唐允低頭不語。
很多年來辛苦經營起來的力量,今年因為杜暉和段騫兩位尚書的致仕落馬消耗了許多,歸根到底,這兩件事都牽扯了襄國侯藍家。雖然倒掉兩位閣老算是大事,但他們的倒掉對於自己這方並沒有直接的利益,算起來,付出遠高於回報了。
然而他只能按照主子吩咐的去辦,不惜折損,不惜冒暴露的風險。在關於藍家的事上,主子的堅持一直讓他吃驚。
“王爺,咱們任由王首輔倒臺嗎?若是貝次輔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