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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秦氏暗暗打定主意,倘若藍澤真尋了好親事便罷,若是拿如瑾去換前程,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應允。

如瑾又是一夜未眠。

上夜的丫鬟被她遣去外間,自從熄了燭火,她就獨自在窗前榻上坐著,對著外頭烏沉沉的夜色出神。月初時節新月黯淡,天空裡點點星子隨意閃著,星輝落到地上就被簷前燈籠的光暈衝散了。外頭值夜的婆子似乎是打了瞌睡,低低的呼嚕聲間歇在夏蟲鳴叫的空隙裡,如瑾聽得一清二楚。

這聲音卻沒讓她煩惱,反而略覺安心。她孤身坐得久了,有種自己要沉進濃黑夜色裡的恍惚,而這一點點噪音似的呼嚕,卻時時提醒著她身邊還有人間煙火,她還不能就此化作虛無。

更鼓聲聲,銅漏輕響,就這樣睜著眼睛直到天亮,青苹帶著丫鬟們進來將她喚起的時候,她略動了一動,才發現自己整個身子都有些僵了。

“姑娘怎地呆坐了一宿?”青苹心疼的吩咐人給她打熱水泡澡,見她面色木然,卻又不敢多勸多問。

浸在滾熱的水中,如瑾才稍稍有了些活在世上的知覺。昨夜她臨窗獨坐,腦海裡全是前世一幕幕的情景,從府裡到宮裡,從活著到死去,瀲華宮裡的血色瀰漫了整個思緒,然後,加上父親日間志得意滿的笑容,她覺得自己又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影裡,怎樣也無法逃脫。

碧桃從外面回來了,近前低聲稟報:“韓媽媽那邊盯出動靜來了,是外院一個小廝跟她要錢,具體為了什麼還不知道,奴婢著人去接近那小廝了。”

如瑾正靠在桶沿上養神,聽了這個,卻也沒提起什麼精神,只淡淡道:“繼續盯著就是,查出什麼也不要聲張,現下沒時間料理她們。”

經了昨日一事,她才恍然發現,內宅一切陰私算計都不過是蠅營狗苟的小伎倆罷了,真正的危機是在外面,在她伸手觸不到的地方,那裡是男人們呼風喚雨的戰場,與女人無關,也不讓女人插手,然而任何一個微小的變動卻可以影響女人的一生。

她在這裡扳倒一個個婦人,又有什麼用呢?父親一動,聖旨一下,她以往所努力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笑話,她那樣費勁心力的想要自主人生,想要讓母親和家族脫離危險,卻抵不過父親一個簡單的密告。

接下來的日子裡,家中還算平靜,因為有了這樣天大的喜訊,闔府上下都高高興興的,似乎以前的任何不快都被大家忘在腦後,只一心籌辦著藍老太太的壽宴和藍澤上京之事。連多日臥病的張氏都漸漸好了起來,也開始跟著藍泯往西府這邊來請安奉承,遇見秦氏和如瑾也是刻意討好。

秦氏這些日子很忙,要打點全家上京的行李,又要招待絡繹不絕前來拜訪的官宦太太們,以前不怎麼走動的人家都特特帶了禮物前來,甚至還有首府那邊的官太太藉故路過青州來“順道”探訪的,都因藍澤受賞的訊息傳開之故。

唯一心有憂慮的是如瑾。她試探多次,最終還是沒能阻攔住父親帶家人上京的決定,行程已經定下了,六月二十是老太太壽辰,二十九是老侯爺忌日,祭掃過後七月初一就啟程上京。

一直到了六月二十這一天,壽辰正日,早飯後沒過多久陸續就有賓客登門,南山居堂屋裡滿滿坐了一屋子太太小姐,大半都是如瑾從未見過的,一個個笑容滿面朝藍老太太道喜賀壽,上趕著巴結討好。

如瑾在下首陪坐了一會,佟太太領著秋水來了,先朝上行禮祝賀,又跟秦氏張氏問了安,便挨著秦氏坐下說話。如瑾細看她們母女,發現兩人又瘦了不少,幸好臉上都塗過脂粉,憔悴之色並不明顯。如瑾和秋水各自陪在母親身邊,離得近,低聲說了一會話。

那邊突然有位翠藍錦襖的太太朝佟太太說話:“好久不見您了,沒想在這裡遇見,怎麼不見您家大姑娘?聽說訂了親,可是已經嫁到婆家去了?”

佟太太臉色一變,勉強笑道:“勞您記掛。”卻沒回答她的問題。

如瑾努力回想一下,似乎剛才聽人介紹過,這位藍衣太太是隔壁城裡的太守夫人,說是在青州走親戚恰好遇到藍府壽宴,就來道喜恭賀。佟秋水往那邊橫了一眼,低聲對如瑾道,“她家跟我家向來不睦,原是早年我父親跟他家太守因事起過摩擦,姐姐的婆家和她家也有來往,想是早就知道我姐姐退親的事情了,卻又在這裡故意羞辱。”

藍衣太太又道:“咱們也算故交,記掛您家女兒也是應該的。您那個親家我認識,改日要是見到,我跟他家老太太說說,讓她們對您家大姑娘好一些。”

佟太太已經有些怒氣,當著滿堂貴眷卻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