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遲疑,如瑾還是低頭稍微整了整衣衫,走出門去,徑直走到烏駒跟前。
“王爺大恩,小女銘記在心,他日定當竭誠以報。”她重新斂衽為禮,提裙跪了下去,以見王大禮朝上磕頭。
一個頭下去,馬上長平王笑了笑:“三小姐不必多禮,請起。”
如瑾起身又福了一禮,“父親如今昏迷不醒,藍府其他家眷恐怕是受驚非常不能見禮,請王爺莫怪,小女在此替家人向您道歉,亦感謝您相救大恩。”
“三小姐何故前倨後恭?”長平王一句話之後,語氣中又帶了慣常戲謔之意。
如瑾頓了一頓,垂首道:“適才情急慌亂,心中掛念父親,失禮之處請王爺海涵。”
長平王朗聲笑了起來,在這大亂之後的死寂之中顯得尤為突兀,他卻不以為意,笑了許久才得停下,揮揮手道:“你去吧,看來你家能站著說話的,此時也只你一個了。”
如瑾被他一通無故的笑聲擾的莫名,若在以前,定要開口問一問他到底笑些什麼,然而此時方受了人家大恩,震驚和感激之情盈滿肺腑,失禮的話卻問不出口了。如瑾欠身,退了開去。
轉頭走了幾步,忽然聽到長平王又道,“忘記問了,你是如何識破他們身份的?”
如瑾停步,心念電閃間,還是說了實話:“誤打誤撞,生死關頭急病亂投醫罷了。”
“投得倒是巧。”
長平王言語間意味不明,如瑾不好接話,只繼續走了開去。
此時才發現院中有多混亂,滿地傷亡未曾來得及清理,許許多多的屍體和重傷者交錯著滾在一起,夾著被砍下的頭顱殘肢,血流遍地,修羅場一般。
如瑾心頭一堵差點又吐了出來,勉強捂嘴極力忍住,朝四處打量家人。父親在屋中昏迷,母親由孫媽媽等人陪著,而包括祖母和叔父在內的其他人卻並不在視線之內。
長平王帶來的軍士正由一些尚且能夠行動的僕役幫著,將侯府和鏢局中人與強盜們的屍體分離開來,若有尚存氣息的自己人就抬到一邊,由隨軍的幾個醫者照料包紮,若是活著的強盜,多重的傷也就不管了,直接扔到一邊捆起來,兩個軍官模樣的人正在就地審問。
受了驚嚇的女僕和部分男僕們縮在院牆角落,哭卻不敢大哭,大半盯著滿地血跡和屍體呆呆愣愣的,幾乎痴傻。一個受了輕傷的內宅管事還算頭腦清醒,正帶了兩個婆子挨個房間詢問主子們是否受驚。
如瑾看了不禁暗暗點頭,能在此等情況下保持這樣的清醒十分不易,走上前去,她衝那管事問道:“葛媽媽,大家如何了?”
葛婆子是內宅裡管理人事的一個副手,此時衣衫凌亂染著血跡,鬢髮也不齊整,但禮數還十分恭謹,見到如瑾前來趕緊行禮:“當不得三姑娘一聲媽媽,您稱奴婢葛氏就好,叫葛婆子也好。回姑娘的話,老太太受了驚似乎不大好,剛才奴婢過去見她老人家正在床頭躲避。”
如瑾不免一驚,適才情急生死關頭,她顧著父親和母親,卻忘了這位年事甚高最需要照顧的親人。深深自責之下,她趕緊朝藍老太太的房間匆匆走去,一面吩咐葛婆子:“你再去看看其他人。”
“是。”葛婆子帶人去了,如瑾快步進了祖母房間。
“老太太,已經沒事了,沒事了,官兵來了呢,把強盜都打跑了,您別怕好不好?”
“老太太您看看奴婢,奴婢是吉祥,是您貼身的丫鬟吉祥啊您不認識奴婢了麼?”
吉祥如意兩個丫鬟正圍在床邊,柔聲勸著。如瑾舉目一看,屋中倒是一切妥當,桌椅板凳都在原地,看來未曾被賊人撞進來。然而床帳子卻是緊緊合著,這樣大熱的天合得密不透風,兩個丫鬟蹲跪在床邊卻不掀帳子。
“祖母她怎麼了?”如瑾詫異之下,緊走幾步上前相問,伸手想掀開床帳看看。
吉祥卻連忙攔住了她:“姑娘別,老太太不讓人掀帳,不然就會大吵大鬧”
如瑾吃驚,這是驚嚇過度的緣故了。“快去外頭找隨軍的醫官來瞧瞧。”沒有照顧受驚者的經歷,如瑾不敢亂動,忙叫吉祥去找人幫忙。
須臾一位大夫進來,放下一個瓶子:“這裡有一些安神藥散,給老夫人服了哄她睡下,待醒了再看。”
“祖母她不讓人近前”
“無妨,先服藥再說,此時不可讓老夫人持續處於驚慌之下,時候長了恐傷心神,以後不好醫治。”
此時開方煎藥都不方便,也只得如此。如瑾接了藥瓶,看看緊合的帳子,朝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