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承奚王淡淡笑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臣略盡綿薄之力,不足聖上掛齒,不過此次除了繳獲西屬大軍收歸朝廷一事,尚查出諸多弊端,牽扯者眾不乏京中要員,還請皇上儘快裁奪。”
這話一撂,在場有人慌了,可誰也瞧不見承奚王遞上的摺子裡究竟參了些什麼,誰也難從奚雲帝的表情中看出半絲喜怒。這下可好,有關係的縱然是心慌意亂,沒關係的也有點心虛膽顫,生怕因此牽扯出別的事來
一時間,朝堂上風起雲湧,氣壓低的讓人喘不過氣。
可奚雲帝細細瞧了摺子,卻終是垂了眸子未作正面回答,只道:“朕乏了,退朝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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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雲帝回了寢宮一路往蘭貴人那邊而去,如今這蘭貴人也不能叫蘭貴人了,但加封典禮須要等貴人主子養好身子再進行,步驟繁複,形式隆重,足可見奚雲帝對著長子之母的重視,可謂是母憑子貴——明面上奴才們還稱貴人,私下裡早就改了口:“蘭妃娘娘。”
也不知是否因生了龍裔,這月來與奚雲帝走得最近的,最能說上三、五句話的就屬蘭妃了。有人道這是理所應當的,肚皮爭氣比相貌還重要;有人說這是小皇子會投胎,要是跟太妃殿那位公主對調一下,如今還不知道誰受寵呢;也有人笑,這年頭,奴才能當主子,丫鬟能當妃子,就是個庶女身份的也成了誥命夫人了,當真滑稽。
這些話裡帶酸的、帶苦的、帶辣的都有,偏偏就是入不了蘭妃的耳朵,人家自生產後一派祥和,端方有禮,進退得度,確有著比滎皇后更有母儀天下的派頭。
且說奚雲帝先到偏殿逗弄了幾下小皇子,一直僵直的臉這才緩和了些,越瞅著小皇子精神旺健越歡喜。在嬤嬤不住的說著“小皇子越來越像皇上”這番話中,奚雲帝抬了頭,雙眼笑眯成了縫,嘴角不由得翹起。
“瞧皇上笑的,就跟個小孩子似地。”說這話的正主剛踏進偏殿,蘭妃一身華服,梳著錦繡娉婷髮髻,在兩位宮女的攙扶下笑著走進奚雲帝,伸手輕撫著他朝服上的褶皺:“怎麼沒換身常服,不如到臣妾那兒先鬆寬鬆寬。”
蘭妃的綠頭牌如今還在掌管侍寢事宜的滎皇后手裡,聲稱“女人坐月子不能馬虎,一來要照顧皇上的感受,二來還要為以後繼續開枝散葉打好基礎,一切便等蘭貴人身子好全了再說吧。”
蘭妃聽到這幾句話是敢怒不敢言,別說早先就答允了滎皇后皇子過繼一事,可現如今不同往日,蘭妃早有毀約的念頭;再說這滎皇后句句“蘭貴人”,也是有不承認這有名無實分位的意思,可惱的是封妃大典一日不舉行,她這蘭妃的名號就名不正,言不順,只盼著奚雲帝能多駕臨幾次,趁著小皇子百日內把侍寢的事兒敲定了,既能拿回頭牌又等同在宮裡確立地位。
這時,就聽蘭妃身邊一長的頗為討喜可人的宮女說道:“娘娘吩咐了奴才日日熬煮著養身湯,時時拿小火溫著,就希望皇上想起喝的時候不用等。”
聽到這話,奚雲帝沉默的望著那宮女良久,幽黑的眸子摻雜了莫名的意味,瞅的那宮女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生怕是自己多嘴說錯了話。
蘭妃也有絲尷尬,早先尋了這麼一位跟德兮夫人有三四分相似的宮女放在身邊好好調 教,也不知道是不是做錯了,如今奚雲帝直直瞅著人家看來是注意到了,但蘭妃又怕自己這般小心思會被看穿,只能陪笑著打破僵局:“臣妾身邊的奴才太多嘴了,這臣妾回去定會好好教訓。”
“哦,那倒不必。”奚雲帝回了神,轉而問道:“這宮女也算機靈,在你身邊照顧朕也放心。”這句雙關語就像打破寂靜黑夜的醒世鍾,等於告訴了蘭妃她的這番心思,奚雲帝領受了。
這夜,奚雲帝與蘭妃所說的話額外的多,其中不乏今日朝堂的一番暗湧,包括奚雲帝藉由封賞承奚王一事,趁機拿個下馬威,意在警告此人功高蓋主未必是福,然承奚王彷彿故意給奚雲帝難題,用一道早先準備的摺子將了奚雲帝一軍。
那份記載著西屬各地官府與京城一些官員結黨營私的證據,沉甸甸的讓奚雲帝一時不知所措。滿朝文武心裡都清楚貪汙腐敗早就侵入當朝的骨頭裡,根治是不可能的,就是治罪也要挑些無關緊要的人充當替罪羊,一旦牽個大頭出來勢必牽扯另一個,一個一個週而復始下去,滿朝文武誰也跑不了。以往奚獻帝走的就是放任置之的路子,到了奚浩帝要力圖整治政風,稽查銀庫,但強龍難壓地頭蛇,以無疾而終收場。到了奚雲帝這代,仍舊沿用奚獻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方式,實行一系列看似無害的政策,在逐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