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成以清君側為名處決南溪王,日子不能耽擱,且特別提到一定要在懿旨上白紙紅字清清楚楚的寫著“南溪王,罪不容赦”幾個大字,以表皇室大義滅親的決心;另一派人持相反意見,聲稱此時此刻南郡軍事吃緊,國庫匱乏,朝野動盪,民生不安,正是該休養生息,安撫民心的時候,怎可誅殺皇親貴胄,如若一意孤行豈不鬧的滿城風雨,更加動搖國本麼。
僵持不下的結果便是南溪王、西平王依舊逍遙法外,直至承奚王帥軍出征的第三日,兩王奉懿旨上朝申訴。東、西宮既然能念在本是同根生的份上,也念在兩王一向功在社稷,給予他二人一個申訴的機會,卻不想間接造成了一樁慘案。
那日風和日麗,縱使枝頭吟唱的小鳥也比往日更加起勁兒,南溪王一身蟒袍在數名宮人的監視下步上通往朝堂的廊道,迎著應在面上的晨光心情額外舒暢,那倒背如流早已揣摩的無半絲破綻的說辭已牢牢記在心裡,只要他將這番話往檯面上一擺,縱使是西平王有三頭六臂也難以辯駁。
因為就在前日,南溪王在宮中早就安排的眼線已將當下局勢一五一十的彙報,包括南溪王早就下令門人秘密銷燬證據、朝中都有哪幾位大臣收了好處準備幫腔造勢,還有奚雲帝此時此刻任人宰割的處境等等。這些都令南溪王有了趁機取而代之的念頭,只要他一口咬定事情前因後果皆是西平王栽贓嫁禍,就是東、西宮有意刁難,也會礙於證據被銷燬無從下手,再加之朝中有人為他說話幫託,屆時自可洗清嫌疑,以皇弟的身份重歸於朝堂,就算不能繼承大統也可博得輔政大臣一位。
而西平王,在經南溪王如此部署陷害以後,又有以往謀權的確鑿證據,被推上法場已然不遠。只要西平王一倒,再無人可證明南溪王的罪證,就是那被聲討的南郡三王的說辭,也無人相信。
可就在這緊要關頭,南溪王一行人順著通向朝堂的必經之路,剛剛穿過廊道走至一空場處後,就聽身後一聲巨響,緊接著一聲慘叫,正見一匹瘋馬仰蹄狂奔而來,頃刻間就衝散了隨行兩隊宮人,直直往南溪王而去。
但見南溪王一個翻身便輕巧躲開,落地時也不過是衣袍微皺罷了。那瘋馬則衝撞到旁邊一棵大樹,抖落不少枯枝塵土,隨著一陣微風吹向南溪王方向。
南溪王不在意的彈彈衣袖,望向人仰馬翻的眾宮人,嘴角劃開嘲諷的弧度,然也不過是頃刻之間,卻見他豁然暴突雙目,臉色慘白,冷汗涔涔,一手緊緊揪住胸口衣襟,仿若受了難以承受的苦痛一般彎下腰,一臂、一膝撐地,半跪著粗喘不已。
幾名宮人反應過來,立刻上前要扶,卻被南溪王猛噴出的一口鮮血沾上了面板,當下紅腫痛癢不止。
而南溪王則眼一翻,腿一伸,當下側倒在地,四肢抽搐痙攣數下,已進氣少出氣多了。
——當太醫趕到時,南溪王早已七竅流血,斃命於晨曦之下。
可想而知,當日朝堂的對峙澄清一事因南溪王的喪命而暫時擱置了——朝堂上的西平王陣陣喘咳,面色鐵青,看來是病入膏肓了,尤其是在聽到宮人來報南溪王暴斃於御花園中,立時因心驚昏厥過去。
朝臣一片混亂,議論紛紛,各個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束手無測,就是坐於上首的東、西兩宮也面面相覷,一時間沒了主意。
稍後,西宮滎皇后宣了德兮夫人覲見。太醫院原判親斷南溪王死因,將檢驗結果告知東、西宮與德兮夫人。一切全因樹梢沾有去年冬至落下的塵灰,卻不想塵灰之中帶有少量山埃此等致命劇毒,毒發之快至今尚無及時救治的可能。本來,今日早春南風徐徐,力道並不猛烈,那樹梢上的灰塵積的深厚是不會輕易被吹下的,但經那瘋馬一撞,灰塵散落四散,或於半空漂浮的,或已有落地的借微風之力亦可揚至數米之外。
又這麼巧,南溪王為躲避瘋馬,下意識跳開之後正立於此樹正背面數米之內,當下回身正好正面迎上吹拂而來的劇毒,不僅沾染一身更吸入了鼻腔內。
太醫還說,近幾日南溪王的伙食都偏向補藥補湯一類,本就乾燥易引起氣血翻騰,此時又遭遇劇毒,當下必會七竅流血,回天乏術。
德兮夫人聽完太醫院的回覆以後蹙眉良久,頓覺其中蹊蹺頗多,疑點重重。雖然此事看似意外巧合,但過多的意外疊加一起,又這麼及時的發生於審判之前,一切太過不尋常,太過順理成章。
滎皇后令德兮夫人待查此事真相,德兮夫人本想推脫,意為外臣之妻怎可干涉皇家血案,於理於情於法皆不可行。
滎皇后卻道:“如今局勢吃緊,承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