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軍帳頓時又是鴉雀無聲,凳子上的男人,已經遍體鱗傷。破爛的長袍後尾渲染著斑斑血跡,皮肉紛飛,蒼白的臉已經毫無生氣。
昏昏沉沉的睜開雙眼,身上的劇痛未減,但輕揉的指尖帶著絲絲清涼的感覺從臀部傳來,當是讓李不言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緊皺著眉頭,動彈不得的他側頭謹慎的觀察著自己所處的環境,猜測著這裡是哪裡。可入目的居然是茱萸一雙哭得通紅的眼。
“這是孫先生調配的傷藥,茱萸給你上了以後三日之內便可痊癒。”男子冷冷的聲音從背後穿來,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個害他屁股開花的罪魁禍首。
“謝謝殿下不殺之恩。”
“你乃南朝棟樑,我自然是不會殺你,不過卻還真是動了殺你之心,你明明知道朵兒是我軟肋,卻偏偏兵行險招,她若有半分差池,我也定不留你。”衛羽坤狠狠的加重語氣,若是他年輕個幾歲,說不定如今這個人早就是已經去了黃泉路上。
“王妃很好,只是清瘦了些許。”李不言乖乖的趴著,享受著宓可的近身侍女親自給自己上藥,突然一掃所以的陰霾,好不快活。
“她瘦了?簫如然待她不好麼?”蒼涼的聲音響起,帶著幾抹心碎和不安,衛羽坤再一次開口。
“東嶽皇待王妃很周到,原本微臣是沒命回來的,是王妃為微臣求的情。”男子得意的說,彷彿故意想要再次激怒衛羽坤。
“周到?李大人觀察挺細的嘛!”男子若有所思,眉角微微上揚,心裡難免覺得不爽。
“王妃讓微臣轉告殿下”李不言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似乎不打算再說下去。
“她說什麼?”衛羽坤深知他故意戲弄自己也不扭捏,張口就問。
“她說請殿下保重自己,她會好好照顧自己,等她回來的時候她會把四殿下也完整無缺的帶回來。”李不言賊賊的掃了一眼一旁的男子,見他一臉冰凍的臉上終究是盪開了一瞬間的溫暖漣漪。
“哎,這個倔強的性子。”男子長嘆一聲。
菖州行宮的庭院裡種了幾株巨大的含笑,清幽的庭院裡徘徊著淡淡的香氣。
盛夏的午後,女子坐在厚實的羊脂白玉茶臺之前,素手起落,擺弄著面前的杯杯碗碗,淡淡的清香從茶壺中飄出,有點似梅花的味道,卻又有點像含笑,讓人忍不住停駐探迷。
男子憂心忡忡的站在不遠的迴廊之後,這一刻,像極了多年以前,在諸葛家的別苑,女子每日在園裡烹茶,和那個半大的孩子講著一些光怪離奇的見聞,等候著他辦案歸來。只是如今,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站哪裡做什麼?過來嚐嚐,看看還是不是當年的味道。”宓可早就發現迴廊之後的男子,只是詫異他為何一直都不願過來。
“王妃如今身份尊貴,小人不敢逾越!”諸葛世樂一臉深沉,畢竟是在行宮該有的禮節他怎麼都得守。
“差佬,在我心裡你是我於這世上不多的親人,這般生疏可不是你的性格?”女子微微一笑,雙手捧起一盞茶對著男子的方向敬了過去。
諸葛世樂的心狠狠的被女子的話抓了起來,彷彿是魔咒一般,他快步上前,慌忙接過女子手裡的茶。輕聲的低語:“可兒若是想離開,世樂拼死也會相送。”
“我若想走,就不會來。”女子輕輕的淺嘗了一口茶湯,眉頭微皺。
“皇上是不會讓你帶走衛羽凌的,他的目的就讓你乖乖的自己回東嶽來,你以為去了天策真的還能順利脫身。”男子有些惱怒她的執著。
“他會的,或許要花上些時間,但簫如然的內心也並不是全都是野心和陰謀。”女子望著庭院的深處,淡淡的吐了一口氣。
“你不瞭解他!”諸葛世樂帶著決絕凌厲的氣勢,繞過茶臺走到女子的跟前。
“你還在恨他?值得嗎?那麼多年,帶著恨去效忠一個賞識自己重用自己的君王?不覺得又累又矛盾嗎?”女子沒有抬頭,用銅針挑了挑小爐裡的碳火,將燒水的壺又置於其上。
“是!我恨他,他讓我錯過了這一生最該珍愛的女子,可那又如何?他是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更恨我自己,在權利與感情交易的那一刻,我真的動心了,那一瞬間我以為你們是可以並存的,我很貪心對吧?所以失去你是老天給我的懲罰,我不得不認!多年以後我才明白,明白為什麼你容不下三個人的感情,可是我卻再也沒有機會把你找回來。”諸葛世樂目光炯炯的望向宓可,絲毫沒有半分迴避。
“可兒,你知道不知道